最后几位读者匆匆离去,带走了空气里最后一点温热的呼吸。
我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角,指尖还残留着陈年纸张特有的、微凉而干燥的触感,以及那种深入肌理的、混合着霉味、灰尘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奇异墨香。
面前摊开的是一本清中期的地方志,纸张脆薄如蝉翼,虫蛀的痕迹如同星图般密布其上。
我小心翼翼地用最细的镊子,将一片薄如发丝的补纸边缘轻轻压实。
“苏晚姐,我先走了啊!”
助理小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快。
“嗯,路上小心。”
我头也没抬,目光依旧粘在那片脆弱的历史上。
脚步声远去,卷帘门拉下的沉重摩擦声随即响起。
偌大的古籍修复室彻底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头顶几盏白炽灯管发出低微而持续的嗡鸣。
光线下,漂浮的尘埃像无数微小的精灵在舞蹈。
我放下镊子,长舒一口气,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一天的高强度专注,让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
我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准备收拾工作台,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清理那些细碎的纸屑和修复过程中产生的微尘。
就在这时,一抹极其醒目的、燃烧般的红色,突兀地撞入视野。
它静静地躺在我今天修复的那本地方志旁边,就在我手肘活动范围的边缘。
一片枫叶。
不是那种常见的、边缘带着枯黄的枫叶,而是那种初秋时节最饱满、最纯粹、仿佛被最浓烈的夕阳淬炼过的深红。
脉络清晰如画,边缘是完美的锯齿状,没有丝毫破损。
它显然不是自然飘落的,是被精心挑选、小心存放过的。
一片被时光遗忘,或者刻意留下的书签。
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我伸出手指,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将它拈起。
叶片薄而挺括,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
它在我指尖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森林和阳光的气息,与这间充满旧纸和药水气味的修复室格格不入。
翻过来,叶脉粗糙的背面,一行极其干净利落、棱角分明的钢笔字映入眼帘:“给穿驼色大衣的女孩。”
字迹是深蓝色的墨水,力透叶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