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间夹着半截铅笔，另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反射的蓝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
三天前他要求接入公司内网权限时，林晚舟几乎要掀翻谈判桌。
“沈砚，红隼的保密协议里可没写‘可以随意浏览员工邮箱’。”
她当时把协议拍在他面前，指甲掐进掌心才没失态。
沈砚慢悠悠地调出一份邮件截图：“周明上周给境外服务器发了三封加密邮件，主题是‘艺术品鉴赏’。”
他放大附件里的油画照片，“《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瞳孔像素点里藏着私钥片段，需要我演示解密过程吗？”
最终技术部总监老陈顶着压力开放了三级权限。
此刻林晚舟盯着监控里沈砚转动的铅笔，忽然发现那枚银色U盘总被他攥在手心，像某种危险的图腾。
“林总，投行那边又来催了。”
小陈抱着文件进来，声音发颤，“他们说如果下周还不能出具红隼的安全认证报告，就要启动熔断机制。”
林晚舟揉了揉太阳穴。
办公桌上摊着的IPO时间表被红笔圈出无数个节点，最近的一个就在下周五。
她起身走向应急会议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时，沈砚正在打印代码。
A4纸簌簌吐出，上面是她熟悉的PBFT算法改良方案，只是在节点同步模块多了一行注释：“建议引***邦学习框架，牺牲15%效率换取动态防御能力。”
“你在动我的底层架构？”
林晚舟抓起打印纸，指腹划过那行陌生的注释。
这就像外科医生在她亲手缝合的伤口上，擅自换了种打结方式。
沈砚转过来，眼底带着熬夜后的红血丝：“你的架构在实验室环境完美运行，但放到真实网络里就是筛子。”
他拉开抽屉，里面塞满了能量棒包装和空咖啡罐，“昨天凌晨三点，有个IP地址尝试用你写的‘后门’程序登录——哦，你大概忘了大学时为方便调试留的后门？”
林晚舟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后门程序是她读研时的稚嫩手笔，早就该在系统迭代中删除的。
“是谁？”
她追问，声音不自觉绷紧。
沈砚却笑了，推过来一杯热可可：“猜。
提示：你们上周刚签了战略合作的那家医疗器械公司。”
热可可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传来，林晚舟却觉得指尖冰凉。
德瑞医疗是行业巨头，星链的IPO能不能成功，很大程度要看这家公司的订单意向。
“证据呢？”
她强迫自己冷静。
沈砚抛来一个移动硬盘：“我做了蜜罐陷阱，对方的攻击特征码都在里面。
不过——”他拖长语调，“要拿到完整证据链，得给我最高权限。”
林晚舟盯着他掌心的银色U盘，突然意识到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博弈。
她需要他的技术堵漏洞，他却在利用漏洞不断索要筹码。
“最高权限不可能。”
她起身走向白板，拿起马克笔，“但我可以给你开放数据中台的只读权限。
我们一起推演攻击路径。”
沈砚看着她在白板上画出的网络拓扑图，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女人，在谈论技术时眼里会发光。
她标注核心节点的方式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就像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这里。”
他伸手点向拓扑图边缘，“接入层的防火墙规则有逻辑冲突，周二那天的系统卡顿不是偶然。”
他的指腹擦过她刚画的弧线，林晚舟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空气里弥漫着可可的甜香，混杂着两人身上淡淡的***气息，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晚十点，应急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林晚舟趴在桌上小憩，被键盘敲击声惊醒时，看见沈砚正在写防御脚本。
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柔和许多，黑色高领毛衣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
“你不用睡觉？”
她哑着嗓子问。
“程序员的生物钟是按漏洞修复进度算的。”
沈砚头也没抬，“你那份医疗数据脱敏方案有个BUG，患者年龄字段加密后无法还原。”
林晚舟瞬间清醒：“不可能，我用的是同态加密——但你忽略了闰年计算。”
他调出测试报告，“2月29日出生的患者数据会溢出。”
她看着报告上的红框标注，忽然想起母亲就是闰年生日。
这个连老陈都没发现的细节，被沈砚揪了出来。
“谢了。”
她低声说，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防备。
沈砚这才抬头，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林总，你有没有想过，周明的赌债可能不是个人行为？”
他转动着那枚U盘，“能让首席技术官铤而走险的，通常不是钱，是更大的把柄。”
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关系——既在同一阵线抵御外敌，又在彼此试探底线。
林晚舟忽然注意到，沈砚的U盘外壳刻着一行极小的字：2019.07.13。
那是星链科技成立的日子。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漏跳半拍。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指尖却在桌下攥紧了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消息，来自匿名号码：“小心红隼，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你的溯源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