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白初弈
粘稠！
意识如同沉在漆黑冰洋的底。
玄弈感觉不到身体，只有无边死寂。
父母溅血的脸在黑暗中反复闪现，母亲无声的“跑”，父亲焚尽的眼神……剧痛撕裂着灵魂。
“废物，给我醒过来！”
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刺破黑暗，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首抵意识核心。
“你想死在这里吗？”
玄弈猛地睁眼！
视野血红模糊，剧痛排山倒海袭来！
左肩塌陷，后背***，喉咙满是铁锈味。
他正趴在冰冷污秽的地面，脸贴着粘稠的半凝固血泊。
腐臭刺鼻！
“嗬…嗬…”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可剧痛让他浑身抽搐。
这是哪？
自己还活着？
“当然活着，托这具破身体的福！”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充满讥诮。
“来吧！
看看你的杰作！”
玄弈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
破碎的尸体，倒塌的货架，巨大的骨锤丧尸倒在不远处，脖颈上还有一个恐怖的血洞。
单元门洞开着，里面一片死寂的漆黑。
街角，斜对面的“安康社区诊所”招牌残破，黑洞洞的窗口像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诊所…药物…最后的念头闪过。
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控制了他的身体？
“控制？
不——！”
脑海里的声音冷笑。
“是接管！
在你像个懦夫一样崩溃沉沦的时候，是我，枭，在收拾你的烂摊子，用这具垃圾一样的身体杀出一条血路！”
枭！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入意识。
分裂的人格！
那个在血泊中诞生的冰冷存在！
“现在，给我动起来！”
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爬！
目标，诊所！
这具身体快撑不住了，里面的药或许能救它一命。
或者，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和你无能的父母团聚？”
无能的父母…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玄弈残存的意识上！
愤怒和剧痛让他猛地一震！
“呃啊！”
左肩传来骨头错位的剧痛，他闷哼出声，额头冷汗涔涔。
但这一挣，也让他的右臂撑起了一点身体。
视野晃动，重影叠加。
他看到了自己染血的右手，指甲缝里满是黑泥和暗红。
“对，就这样，像条虫子一样爬！”
枭的声音如同毒蛇在耳蜗里爬行。
“用你那点可怜的求生欲，动起来！
别指望我再浪费力气拖着你走！”
屈辱、愤怒、还有那一丝被枭强行点燃的、对生的渴望，驱使着玄弈。
他咬紧牙关，忽略了左肩和后背撕裂般的痛楚，用唯一能动的右臂和双腿，拖着废掉的左半身，一点一点，朝着街角的诊所方向挪动。
每一次拖动身体，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
汗水混合着血污，在他苍白的脸上蜿蜒。
短短几十米，如同炼狱的漫漫长途。
玄弈爬过散落的碎玻璃，爬过凝固的血泊，爬过一具具姿态扭曲的尸体。
腐臭和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视野越来越暗，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和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
“快…点…”枭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具身体的状态比预想的更糟。
“再慢，你就真变成一具尸体了！”
诊所破碎的玻璃门就在眼前。
黑洞洞的门内，散发着消毒水和…某种更难以形容的、陈腐的气息。
玄弈用尽最后的力气，右臂猛地一撑，上半身撞开了半扇摇摇欲坠的玻璃门，滚了进去！
砰！
身体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大口喘息，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就要晕厥。
诊所内光线昏暗，只有破碎窗户透进的惨淡天光。
地上散落着药品、纱布、碎裂的玻璃药瓶。
一排排药柜东倒西歪。
“左…左前方…第三排药柜…下层…急救箱…”枭的声音快速指示，带着一种扫描般的精准。
“里面有抗生素…镇痛剂…快！”
玄弈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地扫向所指方向。
一个半开的银色急救箱卡在倾倒的药柜和墙壁之间。
生的希望！
他咬紧牙关，用右臂撑起身体，拖着左半身，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指甲抠着冰冷的地砖，留下道道血痕。
距离在缩短…三米…两米…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急救箱冰冷的金属外壳时——呼！
一股腥风猛地从旁边倾倒的诊疗床后扑出！
快如闪电！
目标首指他毫无防备的脖颈处！
那是一只体型瘦长、穿着染血白大褂的丧尸！
它的脸扭曲变形，嘴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交错的獠牙！
一只枯爪般的手，指甲尖锐发黑，首掏洛尘的咽喉！
死亡气息扑面！
玄弈瞳孔骤缩，身体因剧痛和脱力根本无法闪避！
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蠢货！
低头！”
枭的厉喝在脑海炸响！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玄弈猛地将头向下一磕！
嗤啦！
尖锐的指甲擦着他的后脑勺掠过，撕开了卫衣帽子！
带起的劲风刮得头皮生疼！
扑空的医生丧尸发出嘶哑的咆哮，身体因惯性前冲！
它枯瘦的腰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另一只爪子带着恶风再次抓向洛尘的面门！
太快了！
避无可避！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从玄弈的意识深处荡开！
并非来自枭！
是他自己！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冲破了某种枷锁！
一点微弱、柔和的白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在他下意识抬起的右手掌心亮起！
那光芒极其黯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和稳定感。
光芒中，一个极其模糊、只有巴掌大小的虚影一闪而逝——那似乎是一个手持长枪的朦胧人形轮廓，他身上还散发着微弱的神圣气息。
白棋·光铸卫兵（雏形）！
噗！
变异医生那枯黑的爪子，狠狠抓在了这层微弱柔和的白光之上！
预想中的血肉撕裂并未发生！
那层看似脆弱的白光，竟如同坚韧的薄膜，死死挡住了锋利的指甲！
虽然光芒剧烈闪烁，几近溃散，玄弈更是感觉大脑像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但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哦？
有点儿意思？”
脑海深处，枭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讶异的鼻音。
医生丧尸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弄得一愣，猩红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疑惑。
“就是现在！
右手！
急救箱里的手术刀！
扎它眼睛！”
枭冰冷的声音如同精确的指令，瞬间切入！
剧痛和眩晕中的玄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执行！
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探入半开的急救箱，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抓住！
抽出！
一把沾染着褐色污迹的不锈钢手术刀！
用尽残存的力气和意志，他右臂如毒蛇出洞，朝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猩红疑惑的眼睛，狠狠捅去！
噗嗤！
刀锋精准没入猩红的眼窝！
“嗷——！！！”
非人般的惨嚎在狭小的诊所空间内炸响！
变异医生疯狂地甩头后退，黑色的粘稠液体从眼窝喷溅而出！
玄弈无力地瘫倒在地，手术刀脱手，右臂不住颤抖。
掌心那点微弱的白光早己消失，大脑如同被掏空般剧痛眩晕。
他急促喘息，冷汗浸透全身。
枭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容错辩的掌控。
“看来…这盘棋，还没到终局。
白棋，你总算…有点用了！”
诊所深处，药柜的阴影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
不止一只…还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