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秒
左侧第七区承重结构异常应力！
C-7节点附近，应力峰值超过阈值400%！
结构崩溃倒计时——九秒！”
李维的声音，冰冷、清晰、毫无波澜，像一块坚硬的合金投入滚油，瞬间炸开了考场上粘稠的压抑。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巨大的考场。
数千道目光，从茫然到惊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汇聚成一片灼热的嘲讽与看疯子般的鄙夷，齐刷刷地钉在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上。
“哗——”短暂的静默后，是更猛烈的喧嚣浪潮。
“谁啊？
疯了不成？”
“李维？
那个理论满分但灵能E级的废物？”
“哈！
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吧？
还应力崩溃？”
“扰乱考场纪律！
保安呢？”
“九秒？
他以为他是谁？
结构监测AI吗？”
嘲笑声、议论声、愤怒的斥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比之前更刺耳的噪音，冲击着李维的感官。
但他置若罔闻。
他的瞳孔依旧锁定在穹顶那肉眼不可见的C-7节点上，仿佛那里才是整个宇宙唯一的焦点。
颅内残留的猩红死亡线影像与冰冷的推演数据流交织，带来持续的针刺般剧痛和眩晕，鼻腔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
“八秒！”
第二声倒计时，如同丧钟的第二次敲响，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绝对命令感，再次压过了场内的喧嚣。
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因强忍生理痛苦而产生的紧绷。
“肃静！
考生李维！”
一个离李维较近的年轻监考官，脸色涨红，猛地指向他，声音因愤怒而拔高，“立刻停止扰乱考场秩序！
否则取消你的考试资格并移交……”他的话被一声更响亮的断喝打断。
“——七秒！”
李维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铡刀再次落下，精准地卡在年轻监考官话语的间隙。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偏移分毫，仿佛那愤怒的斥责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将这当成了疯子的呓语。
站在考场前方高台上的张振国，在李维喊出第一声“警报”时，身体就骤然绷紧。
作为经验丰富的B级巅峰灵能者，他敏锐的感知在李维声音落下的瞬间，就如同无形的触手，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力，疯狂地探向李维所指的方位——左侧第七区，C-7承重节点！
考场穹顶结构复杂，由高强度合金骨架和能量护盾矩阵构成。
常规状态下，其内部应力分布极其稳定，微小的波动几乎不可能被非仪器手段感知。
但张振国不同，他的土系灵能天生对结构、应力、大地的脉动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
就在李维喊出“七秒”的同时，张振国那高度凝聚的感知力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浑身寒毛倒竖的异常！
那不是应力波动的噪音，而是……一种如同玻璃在内部巨大压力下即将碎裂前发出的、无声的“***”！
是结构材料在微观层面濒临崩解时逸散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尖锐能量碎片！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次极其严重的矿洞坍塌事故前夕感受过！
冷汗瞬间浸透了张振国的后背。
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
没有时间思考李维是如何知道的，没有时间质疑！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六秒！”
李维的倒计时如同最后的催命符。
“全体注意！！！”
张振国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嘈杂！
他猛地按下了胸前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最高级别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考场！
猩红色的警示灯光疯狂旋转闪烁，将每一张惊愕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结构崩溃！
确认！
C-7区域！
立刻疏散！
执行紧急预案Alpha！
重复！
执行紧急预案Alpha！！”
张振国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和灵能的爆发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深黄色的土系灵能光芒瞬间包裹全身，B级巅峰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化作一道沉重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义无反顾地朝着穹顶下方，那正在无声“***”的C-7节点正下方区域猛冲而去！
他的双手在冲刺中急速结印，试图用自己最强的防御灵能术式，为下方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考生争取哪怕零点一秒的时间！
考场，彻底炸锅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以光速蔓延。
当最高警报响起，当主考官以如此决绝的姿态冲向危险源头，再迟钝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跑啊！！！”
“要塌了！
快跑！”
“让开！
别挡路！”
“妈妈——！”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巨响、无数人推搡拥挤踩踏的声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嘲笑和议论，汇成了一曲绝望的交响。
秩序荡然无存，数千名考生如同受惊的蚁群，疯狂地涌向几个主要的出口通道，场面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在张振国化作流光冲向穹顶的同时，李维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在警报声响起的第一个音符尚未落定，在人群的恐慌才刚刚萌芽的瞬间，他就己经从座位上弹起。
他没有冲向最近、也必然最拥挤的主通道。
他的大脑在警报响起的刹那，就己经根据人群恐慌蔓延的速度、方向、个体反应时间差、以及考场内桌椅的布局，瞬间计算出了一条最优路径——一条利用恐慌初期制造的短暂空隙，斜插向一个相对偏僻、此刻几乎无人注意的次级安全出口。
他的身影在混乱的人流中如同鬼魅般穿行。
冷静地侧身避开一个因恐惧而僵在原地、涕泪横流的男生；敏捷地绕过两个因推搡而撞在一起的女生；脚下步伐没有丝毫紊乱，目标明确，动作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他眼中没有对身后即将发生的惨剧的同情，没有对同窗命运的担忧。
只有冰冷的数据流在闪烁，只有那条清晰的、通往生存的路径在延伸。
最优解：他无力阻止崩塌，更无力在混乱中拯救所有人。
他能做的，只有自救。
当他距离那个标记着绿色“EXIT”的合金安全门还有三步之遥时，身后，传来了令人灵魂冻结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大地怒吼！
伴随着无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巨大的阴影伴随着漫天粉尘和碎裂的合金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从穹顶轰然砸落！
李维没有回头。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厚重的安全门，冲进了门后相对安全的通道。
刺鼻的粉尘、绝望的哭喊、金属撕裂的巨响被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一部分，但依旧如同潮水般涌入通道。
李维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外墙，大口地喘着气。
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他再也压制不住，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他抬手抹了一下，指尖染上了一片刺目的**殷红**。
他微微偏过头，隔着安全门上的防爆玻璃窗，看向外面那片被烟尘和猩红警报灯光笼罩的、如同炼狱般的崩塌现场。
眼神依旧空洞，只有一丝深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
广播里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带着电流杂音的通报：“…考场穹顶…局部坍塌…救援…启动…初步判定为…罕见结构应力集中事故…考生李维…预警…及时…评定为E级…运气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