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是哪个泰拉

冰冷的雨水，带着一种近乎腥臭的粘稠感砸在林恩脸上。

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肺里灌满了血腥且腐臭的空气。

意识像一块被强行从深海里拖出来，还带着濒死的窒息感。

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正用一把钝凿子，一下下地敲打他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把那疼痛泵向西肢百骸。

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视野里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昏暗。

不是夜晚纯粹的黑，而是被厚厚的烟雾和尘埃染透的灰黄。

耳朵里塞满了噪音，那是一种永无休止令人疯狂的背景音：远处的炮声连绵不绝，近处是某种尖锐、仿佛要钻透头骨的金属摩擦声，其间还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和怒骂，以及一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呻吟。

“帝皇在上…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停…弹药！

谁还有弹药？！

操TM的后勤！”

“医护兵！

医护兵！

马克的腿…他的腿没了！”

“医护兵早就去见帝皇了！”

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破碎又失真，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林恩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抗议。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坑道里。

身下是冰冷的金属格栅，缝隙里积满了混着油污和可疑暗红色痕迹的泥水。

他身上的衣服…或者说，勉强能称之为“制服”的东西，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劣质消毒水和血液腥臭的刺鼻气味。

布料是某种厚重的、毫无透气性可言的合成纤维，被泥水和不知名的污渍染成了难以辨认的深褐色。

胸前和肩膀上，模糊地印着一个双头鹰的徽记，其中一个鹰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刮擦过，变得残缺不全。

我是谁？

我在哪？

林恩试图抓住记忆的碎片。

雨夜、闪电撕裂天空、老旧的出租屋、厨房里那个时灵时不灵的接线板、手伸过去时刺眼的蓝光、无法形容的剧痛贯穿全身、然后就是这无边的黑暗和坠落感，战锤？！

填线宝宝，这个词毫无征兆地跳进他的脑海。

在那些他曾经沉迷的网络小说和游戏论坛里，它意味着炮灰，意味着消耗品，意味着在宏大叙事下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最廉价的牺牲品。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身下的泥水更甚，瞬间握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粗糙，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这不是他那双常年敲键盘、略显苍白的手！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一样猛地缠紧了他的喉咙。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动作牵扯到腰侧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摸索过去。

冰冷的触感传来，是一把沉重的又棱角分明的金属武器，枪？

他费力地把它拽到眼前。

那玩意儿…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一根粗大的金属管焊上了一个简陋的枪托和扳机组件。

没有他认知中的弹匣，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挂在侧面，上面连着一根粗电缆通到枪身里。

枪口硕大得吓人，散发着机油和臭氧的混合气味。

激光枪？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又可怕的词。

“喂！

新来的！

发什么呆！

想等绿皮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吗？！”

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口臭混合的气息。

林恩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粗暴地扯了起来。

他踉跄一步，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壮得像头牛的男人，脸上横亘着几道狰狞的伤疤，其中一道几乎划过了左眼，让那只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白色。

穿着一件同样肮脏破烂的制服，但外面套着一件磨损严重的防弹甲胄，上面沾满了深褐色的污迹。

最显眼的是他左臂上绑着一个粗糙的红色臂章，上面画着一个更加狰狞、滴着血的双头鹰标志。

他腰间挂着的不是激光枪，而是一把嗡嗡作响、锯齿上还沾着暗红碎肉的链锯剑！

林恩的瞳孔骤然收缩。

督战队！

这个词带着血腥味砸进脑海。

“瓦…瓦罗士官？”

林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莫名其妙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但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快过了他的意识。

瓦罗那只完好的独眼凶光毕露，上下扫视着林恩，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哼，还认得老子？

看来脑子没被震傻！

捡起你的烧火棍，他轻蔑地踢了踢林恩脚边的激光枪，滚到你的射击孔去！

三号区！

再让老子看见你像滩烂泥一样躺着，不然老子亲自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他拍了拍嗡嗡作响的链锯剑柄，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林恩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混乱的记忆。

他手忙脚乱地弯腰，一把抓起那沉重的激光枪。

枪身的冰冷和沉重给了他一种不真实的触感。

他不敢再看瓦罗，跌跌撞撞地顺着坑道里其他人麻木移动的方向跑去。

坑道里面狭窄曲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浓重的汗臭、排泄物的臊臭、劣质营养膏的酸馊味、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深入骨髓的腐肉气息。

光线昏暗摇曳，人影在浑浊的光柱中晃动，一张张面孔从他身边麻木地掠过，大多是年轻或过早衰老的脸，眼神空洞，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恐惧和一种死水般的绝望。

他们穿着同样肮脏破烂的制服，背着同样的烧火棍或更简陋的武器，沉默地移动着，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

“为了帝皇…”一个瘦弱的士兵靠着墙滑坐在地，眼神涣散，喃喃自语，嘴角溢出带着泡沫的血丝。

旁边的人如同没看见，麻木地绕开。

“弹药…就剩半匣了…”另一个士兵死死抱着自己的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

省点力气等着喂虫子吧！”

旁边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老兵低吼，声音同样嘶哑。

林恩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

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

这是活生生的地狱！

他凭着身体残存的记忆，或者说是一种被瓦罗吓出来的求生本能，找到了所谓的“三号射击区”。

那只是一个在坑道金属壁上凿开的不规则孔洞，大约人头大小，外面覆盖着一层布满裂纹和油污的强化玻璃，视野极其有限。

孔洞下方堆着几个同样肮脏的沙袋。

林恩几乎是扑过去，把沉重的激光枪枪管架在沙袋上，枪托死死抵住自己瘦弱的肩膀，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学着旁边几个士兵的样子，把眼睛凑到那狭小的射击孔前。

视野豁然，却又更加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