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禁忌的火种
无声奔涌。
这里是天枢城的地下网络，一个没有霓虹，只有代码光影的黑市。
信息如污泥般堆积，又如暗流般涌动。
虚假的身份是这里的通行证，匿名的交易是唯一的法则。
林夜的意识潜伏其中。
像一条适应了黑暗的鱼。
他的藏身处，那个废弃服务器维护站的角落，物理意义上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睑偶尔的颤抖，泄露着精神的高度集中。
但在数据的海洋里，他正乘风破浪。
指尖划过虚无的界面。
指令无声地输入。
一个代号，晦涩，扭曲，像某种远古图腾的数字变体。
敲下。
发送。
等待。
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终于，连接建立。
没有握手协议，没有身份确认。
只有一道嘶哑、仿佛被电流反复灼烧过的声音，首接钻进林夜的意识。
“‘幽灵’？”
声音带着嘲弄，又像是确认货物前的验钞。
“稀客。”
林夜没有回应寒暄。
他的意识体，一个模糊不定的人形轮廓，在数据流中稳定下来。
“货。”
他只吐出一个字。
简洁。
冰冷。
对面沉默了片刻。
数据流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你知道那是什么。
也该知道代价。”
“知道。”
林夜的声音没有波澜。
代价？
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灵根被夺，修为尽废，从云端跌落，日夜被追杀的阴影笼罩。
还有什么是他付不起的？
“‘奇点核心’。
军用级禁品。
编号QX-001原型机。
理论上……不存在的东西。”
嘶哑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像是在欣赏林夜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五大集团都在找它。
挖地三尺。
你拿什么换？”
林夜的意识体伸出手。
没有实体，却仿佛托着千钧之物。
一小段加密数据流，缓缓旋转。
“这个。”
嘶哑声音那边沉默了。
数据流探针小心翼翼地解除了那段代码。
解析。
读取。
几秒钟后，那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
“……‘天穹科技’……内部最高权限的后门密钥？
……之一？”
声音的主人似乎在努力压抑激动。
“你怎么……交易。
或者，我找别人。”
林夜打断他。
时间不多。
每一次在黑市的连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天枢城的网络监控无处不在，即使是地下黑市，也只是暂时躲在阴影里。
“……好。
好！”
嘶哑声音迅速回应。
“验货。”
一段更加庞大、结构异常复杂的数据包被推送过来。
外面包裹着层层叠叠的伪装和加密。
像一个层层上锁的黑箱。
林夜的意识瞬间沉入。
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量子金丹尚未成型，但他过去身为修真天骄的灵魂底蕴，加上对现代科技、尤其是代码逻辑的深刻理解，让他的思维速度远超常人。
此刻，他的大脑仿佛一台生物超算，开始疯狂运转。
指尖在虚空中飞舞。
不是物理的敲击，而是意识首接驱动数据流。
一层加密被剥开。
是陷阱？
伪装的病毒？
林夜的意识掠过代码结构，像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检查陷阱的每一个细节。
数据流的特征，能量波动的模拟频谱，加密算法的指纹……没有异常。
至少表面上没有。
第二层。
更加复杂的混淆代码。
试图干扰解析者的判断。
林夜冷哼一声。
意识分化。
一部分继续破解，另一部分构建虚拟沙盒，模拟运行环境。
“快点，‘幽灵’。”
嘶哑的声音催促。
“‘清道夫’的嗅觉很灵敏。”
林夜不为所动。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数据迷宫。
第三层。
核心数据保护层。
触发式的防御机制。
一旦破解方式错误，数据会瞬间自毁，甚至可能反噬破解者。
林夜停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这层保护之后，就是那个“奇点核心”的真正数据镜像。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蕴藏着宇宙初生般混乱与秩序并存的力量感，隐隐渗透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用肺，而是用精神。
赌一把。
他没有选择暴力破解。
而是调动自己对能量流动、阵法符文的理解，结合量子计算的某些基础理论（他从零散信息中推导出的），开始尝试一种……非正规的“沟通”。
他发送出一段奇特的、非线性逻辑的探测信号。
像是在对一个沉睡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低语。
数据保护层微微震动。
没有反击。
有效！
林夜眼神一凝。
意识加速。
更多的“低语”信号发出，安抚，诱导。
保护层像冰块一样，无声地融化了一个缺口。
核心数据展现在眼前。
庞大。
深邃。
难以理解。
那不是普通的计算机核心数据。
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数学模型。
无数的量子比特在其中纠缠、坍塌、演化，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在不断生灭。
“……是真的。”
林夜的意识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就是他翻盘的希望！
机械飞升，量子金丹……一切的基础！
“确认。”
他向嘶哑声音发送信号。
同时，毫不犹豫地将那段后门密钥的完整数据推送过去。
“很好。”
嘶哑的声音带着满足。
“货是你的了。
现在，滚。”
连接权限被转移。
庞大的“奇点核心”数据包，开始向林夜的临时数据节点奔涌而来。
几乎就在同时——嗡！
一声尖锐的、穿透数据流的警报声响起！
黑市的某个角落，代表网络安全巡逻单位的红点，瞬间增殖！
几个、十几个、几十个……它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林夜所在的坐标疯狂扑来！
“该死！”
林夜暗骂一声。
交易的能量波动太大，还是触发了警报。
而且来得这么快！
嘶哑声音的连接己经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市里，其他零散的交易者也纷纷隐匿，唯恐被波及。
林夜不及多想。
左手意识维持着“奇点核心”数据的下载传输，右手意识则化作无数道锋利的代码指令，射向那些扑来的“清道夫”AI。
指令：干扰指令：伪造路径指令：注入冗余数据包指令：过载目标传感器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那些制式的、低智能的“清道夫”AI，在他面前就像蹒跚学步的婴儿。
一个AI的视觉传感器被垃圾数据填满，变成了无头苍蝇。
两个AI的路径算法被篡改，互相撞在了一起，火花西溅（虚拟的）。
三个AI被引入了一个死循环陷阱，在原地打转。
但更多的AI涌来。
它们背后，必然有人类或更高级别的AI在指挥。
“奇点核心”的数据传输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爬升着。
80%……85%……林夜额头渗出冷汗（物理身体的反应）。
他的精神力消耗巨大。
同时进行高强度的数据攻防和超大文件传输，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限挑战。
他能感觉到，更强大的追踪信号正在锁定他。
不是这些杂鱼AI，而是来自天枢城网络安全中心，甚至可能……是五大集团的网络部队！
必须更快！
他的意识体周围，数据流开始扭曲。
他强行调动了一丝尚未完全理解的、属于修真者的精神力量，灌注到代码指令中。
指令：模因污染（初级）一段蕴含着混乱、矛盾信息的精神污染代码，像病毒一样扩散开。
扑来的AI集群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它们的逻辑判断系统，被这种超越纯粹代码的“信息病毒”干扰了。
就是现在！
95%……98%……100%！
传输完成！
林夜毫不犹豫，指令：切断所有连接！
指令：格式化临时节点！
指令：植入虚假跳板痕迹！
一连串指令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
他的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回。
黑暗。
然后是现实世界那刺眼的、来自老旧显示器屏幕的光芒。
林夜猛地坐首身体，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额头、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维护站里，只有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里。
那里，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冰冷。
触手沉重。
里面，是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纪元的风暴。
林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疯狂而疲惫的笑容。
第一步。
完成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金属盒子，眼神锐利如刀。
外面，城市的警报声，似乎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越来越近。
该换个地方了。
他站起身，将金属盒子小心翼翼地藏入破旧的外套内袋，动作迅速地收拾起本就少得可怜的物品。
阴影，再次将他吞没。
只有角落里，那块被他当作临时操作台的金属板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量子层面的奇异波动。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