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后颈,就像每次噩梦时一样——梦里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那些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180斤的身体。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书桌玻璃下压着的照片:小学三年级的她穿着公主裙,梳着羊角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那时她还是个清秀的小女孩,首到五年级那年一场大病后,激素药物让体重像气球一样膨胀,从此“胖”成了她撕不掉的标签。
镜子里映出的影像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单眼皮肿眼泡因为长期熬夜而浮肿,塌鼻梁下的厚嘴唇总是干裂起皮,脸颊上的痘印像月球表面的陨石坑。
最让她绝望的是那身赘肉——即使穿着最大号的黑色T恤,腰间三层游泳圈还是固执地堆在那里,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班级群里弹出新消息:@全体成员 下周六毕业舞会要求正装出席,礼服自备,期待大家的惊艳亮相!
后面跟着班长发的一个闪闪发光的表情。
林晓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晚啃薯片的油渍。
她点开淘宝,输入“大码晚礼服”,跳出来的全是深色系的宽松款,像一个个移动的麻袋。
记忆突然闪回去年的圣诞舞会——她鼓起勇气租了一件红色礼服,却在走进教室时听到后排男生的窃笑:“快看,移动的消防栓来了!”
暗恋了三年的男神周子昂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林晓雨,你还是别出来吓人了,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不好吗?”
那天晚上,她躲在宿舍楼梯间哭到凌晨,胃里的胃酸灼烧着喉咙,却还是忍不住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食物带来的短暂慰藉,是她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唯一武器。
“晓雨,该吃早饭了!”
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宠溺,“妈给你煮了最爱吃的红烧肉,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林晓雨苦笑。
母亲总是这样,用食物表达爱,却从不明白这份爱正在将她推向深渊。
她打开衣柜,所有衣服都是深色系的宽松款,最大号的牛仔裤拉链卡在胯骨上,每次穿都像经历一场酷刑。
“我不饿,妈,今天要体检,我想空腹去。”
她撒了个谎,其实是不敢面对体重秤上那个三位数的数字。
“那怎么行?”
母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堆得像小山,“早饭必须吃!
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妈心疼。”
林晓雨看着母亲眼中真切的担忧,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她接过碗,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和肉,肥腻的油脂在舌尖化开,带来短暂的***,随后是更深的罪恶感。
吃完早饭,她谎称去图书馆,实则躲进了学校附近的药店。
减肥药柜台的服务员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无地自容,却还是颤抖着买下了最贵的那款。
说明书上写着“每日一粒,空腹服用”,她却在走出药店后就干吞了两粒。
也许是药物反应,也许是连日的焦虑,林晓雨回到宿舍后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床上,意识模糊前,眼前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毕业舞会上同学们嘲笑的脸。
再次睁开眼时,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小学时清秀的她,发胖后自卑的她,甚至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瘦高漂亮的女孩。
“如果你能重来一次,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想变美……我想被爱……”林晓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镜子突然碎裂,无数镜片像流星般坠落。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她习惯性地摸向床头的手机,却在抬手的瞬间愣住了——这双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淡雅的裸粉色指甲油,根本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啃零食而有些浮肿的手!
她猛地坐起身,冲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惊呆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皮肤白皙透亮,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明亮的杏眼带着几分懵懂,眼尾微微上翘;挺翘的鼻梁下是樱桃般的小嘴,唇色自然红润。
身材更是无可挑剔,肩窄腰细,双腿修长,即使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衣,也难掩曼妙的曲线。
“这……这是谁?”
林晓雨喃喃自语,伸手触摸镜中的脸,真实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她和一对陌生夫妇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依偎在气质优雅的中年妇人身边,男人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床头柜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一张身份证——照片正是镜中的女孩,名字一栏写着:林晚星。
出生日期和她一样,但住址却变成了市中心最昂贵的高档小区“云顶天宫”。
“我……重生了?”
林晓雨,不,现在应该叫林晚星了,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光怪陆离的梦,竟然是真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相框里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惊喜地说:“晚星,你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你只是低血糖晕倒了,没什么大碍。”
“妈?”
林晚星试探着叫了一声。
眼前的妇人确实是照片上的女人,比她记忆中的母亲年轻了好几岁,穿着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
“傻孩子,睡糊涂了?”
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快起来洗漱吧,王阿姨己经做好早餐了。
对了,下午约了张阿姨她们打高尔夫,你也一起去吧?”
高尔夫?
林晚星愣住了。
这在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母亲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哭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妈,”林晚星擦干眼泪,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我只是……太开心了。”
开心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个让她痛苦的身体,开心自己有机会重新开始,开心那个在梦里呐喊“我想变美”的女孩,终于得到了命运的回应。
洗漱完毕,林晚星走进衣帽间,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整整三面墙的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牌服装,从香奈儿的套装到迪奥的连衣裙,从爱马仕的风衣到普拉达的休闲装,琳琅满目。
鞋柜里摆满了高跟鞋、运动鞋、靴子,每一双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首饰盒里的珠宝闪闪发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随手拿起一件香奈儿的白色连衣裙,颤抖着穿上身。
镜子里的女孩肌肤胜雪,气质优雅,仿佛天生就该穿这样的衣服。
餐桌上,丰盛的早餐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的她,早餐总是油条豆浆加红烧肉,而现在摆在面前的是牛奶、面包、煎蛋和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点心。
“晚星,怎么不吃?
不合胃口吗?”
母亲关切地问。
“没有,妈,很好吃。”
林晚星拿起刀叉,笨拙地切着煎蛋。
她突然意识到,成为“林晚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这一次,她不再害怕。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新生命,林晚星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她己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