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寒冰草都取不回来?
"楚雨晴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扎进柳天阳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跪在青云宗玄天大殿的寒玉地面上,膝盖早己被寒气浸透,却比不上心头万分之一冷。
残破的青衫被血浸透,右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将身下三尺见方的玉砖染成暗红色。
"雨晴师妹,寒潭底下有七阶玄冰蛟守护,我......""够了!
"楚雨晴广袖一甩,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那张曾经对他巧笑倩兮的容颜此刻覆满寒霜,杏眼里再不见半分柔情。
"三年前你是青云宗第一天才,剑挑三十六峰无人能敌,现在却连采株草药都办不到。
"她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玄冰蛟的吐息还要刺骨,"我楚雨晴不需要一个废物师兄的怜悯!
"大殿两侧顿时响起窸窣的嗤笑。
十二根蟠龙柱投下的阴影里,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同门,此刻全都露出豺狼般的眼神。
柳天阳低着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凝结成冰——就像他三年来逐渐冻结的希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那个雨夜,楚雨晴为救同门中了九幽寒毒,躺在寒玉床上气若游丝。
药堂长老说唯有千年火灵芝可解,而那灵药只生长在熔岩秘境最深处。
当时他己是灵湖境巅峰,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却为了能进入限制修为的秘境,生生将境界压回灵海境。
"师兄,不要!
"记忆中的楚雨晴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强行压制境界会损伤灵根,你会......""傻丫头。
"他记得自己如何轻抚她汗湿的额发,指尖还残留着那缕幽兰香气,"与你相比,这点修为算什么?
"熔岩秘境中,他独战八阶炎魔,本命灵剑"青霜"在那场战斗中折断。
当他拖着焦黑的左臂从岩浆里捞出火灵芝时,全身皮肤没有一寸完好。
最致命的是强行压制境界的反噬,让他的灵根出现不可逆的裂痕。
可当他满身焦臭地将火灵芝送到楚雨晴床前时,少女扑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师兄,我楚雨晴此生非你不嫁!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誓言犹在耳畔,现实却己面目全非。
"柳天阳。
"青云宗执法长老冷漠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老人雪白的长眉下,那双眼睛如同看待一件废弃的法器,"你身为内门弟子,连丙级任务都失败,按宗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长老顿了顿,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楚雨晴,"念在昔日功劳,贬为外门杂役,即日起负责清扫三千青云阶。
"柳天阳猛地抬头。
这个角度恰好看见楚雨晴正倚在赵无极怀中,那位大师兄的手明目张胆地环在她纤腰上。
更刺目的是她腰间那块凤纹玉佩——那是柳家祖传的定情信物,他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
"师妹..."他嗓音嘶哑得像被火燎过,"那块玉佩......"楚雨晴闻言,竟当着满殿同门的面嗤笑出声。
她随手解下玉佩,在众人注视中轻轻一抛——碧绿的玉坠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地摔碎在柳天阳面前。
"差点忘了还你。
"她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这等劣玉,也配挂在我身上?
"赵无极适时地搂紧怀中人,从储物戒取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紫灵玉:"晴儿,这才是配得上你的东西。
"说着亲手为她系上,手指暧昧地擦过她雪白的颈项。
柳天阳浑身发抖。
不是因羞辱,而是突然看清了玉佩内侧——那里本该刻着"白首不离"的誓言,如今却变成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道裂痕他很熟悉,正是三年前楚雨晴中毒那晚,他亲眼看见赵无极在她房中设下的禁制痕迹。
电光火石间,无数碎片突然拼凑完整:为何楚雨晴会突然中毒,为何偏偏需要火灵芝,为何赵无极那晚反常地提议由他去采药......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踏入了精心设计的局。
"多谢长老...开恩。
"他重重磕下头去,额头撞击玉砖发出沉闷声响。
起身时,一缕鲜血顺着眉骨滑落,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蹒跚着走出大殿时,身后传来赵无极刻意提高的声音:"晴儿,今晚双修大典,你可准备好了?
"接着是楚雨晴娇媚的回应:"师兄给的《鸾凤和鸣诀》,人家早己参透了呢~"柳天阳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爬过九十九级汉白玉阶。
曾经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天才,如今连影子都佝偻如老叟。
山门外,秋风卷着枯叶打旋。
他望着云雾缭绕的青云三千阶,忽然想起入门时师父的告诫:"修真之路,最险不过人心。
"一滴混着血的热泪终于砸在石阶上。
在这一刻,柳天阳体内沉寂三年的灵根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碎裂声——像是某种桎梏正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