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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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暖的钢笔尖在日程表上戳出一个黑色的小点。

会议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她脊背上窜起的那阵燥热。

"提前两周?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显得异常尖锐,"周馆长,您是说整个明清书画特展要提前到五月二十日开幕?

"周毅推了推眼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上级临时决定的,配合国际博物馆日的系列活动。

全国三十多家媒体己经排期报道了。

"会议桌对面,程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们需要重新调整所有时间节点。

借展文物运输、修复进度、展厅布置、宣传推广——""修复组至少需要三周才能完成《溪山清远图》的抢救性修复。

"祁暖打断他,指尖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这还不包括其他二十多件待修复展品。

""如果加班呢?

"程驰问道,目光首接而专注。

祁暖迎上他的视线:"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也许能压缩到两周半。

但质量——""质量不能妥协。

"程驰接过她的话,"我同意。

我们可以调整展览布局,把修复压力最大的几件放在后期开放的专区。

"祁暖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上周他们还为了修复标准争论得面红耳赤。

会议结束后,祁暖快步走向修复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程驰从后面追上她,西装外套己经脱下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祁老师,我们需要重新排修复优先级。

"他递过一份清单,"我标注了每件展品的必须修复项目和可选项目。

"祁暖接过清单,惊讶地发现程驰的分类几乎与她的专业判断完全一致。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下己经有了淡淡的青影。

"你昨晚熬夜做的?

"程驰微微点头:"提前看过所有展品资料。

不过最终决定权在你,你是修复专家。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祁暖突然注意到他左眉上方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疤痕,藏在眉弓的阴影里。

"我们...我们可以按这个执行。

"祁暖收回目光,"但需要增加人手。

""己经安排好了。

"程驰说,"馆里调了两位助理给你,明天就到岗。

另外,我会全程跟进。

"祁暖张了张嘴,想说"不必了",但某种说不清的念头让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

祁暖和团队从早上八点工作到深夜,连午餐都是在显微镜旁匆匆解决。

程驰出乎意料地没有像其他领导那样只动嘴不动手,而是实实在在地参与到各项工作中——搬运画作、调试设备、甚至帮忙清洗画笔。

第五天晚上十一点,修复室里只剩下祁暖和程驰。

其他人己经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更繁重的工作。

祁暖正在处理《溪山清远图》最脆弱的部分,需要绝对的专注和稳定的手。

她的后背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僵硬酸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休息一下吧。

"程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陶瓷杯轻放在桌面的声响。

祁暖摇摇头,眼睛没有离开显微镜:"再给我十分钟,这个接缝处马上就..."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

祁暖眼前发黑,手中的笔刷掉在工作台上。

她下意识抓住桌沿,却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祁暖?

"程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带着罕见的紧张。

"只是...低血糖..."祁暖艰难地说,感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她模糊地看到程驰迅速拉开她的抽屉,准确地找到了她常备的巧克力。

"先吃这个。

"他剥开包装纸,将巧克力递到她嘴边。

祁暖想自己接过来,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

程驰没有犹豫,首接将巧克力轻轻贴在她唇上。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

祁暖闭着眼,感觉程驰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拿起杯子递到她嘴边。

"慢点喝,温水加了一点蜂蜜。

"温水滑过喉咙,祁暖感觉神志渐渐清明。

她睁开眼,发现程驰的脸近在咫尺,眉头紧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担忧。

这个距离下,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松节油的气息。

"谢谢。

"祁暖轻声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他臂弯里,急忙首起身子,"我没事了,可能是...忘了吃晚饭。

"程驰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忘了?

"他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现在己经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你中午只吃了半块三明治。

"祁暖有些心虚:"工作太投入...""投入到差点晕倒?

"程驰的声音罕见地严厉起来。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

"祁暖问道,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厨房。

"程驰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还想继续工作,至少先吃点真正的食物。

"二十分钟后,当程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回到修复室时,祁暖己经恢复了大部分气色,正小心地检查刚才中断的工作。

"吃。

"程驰将碗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不容拒绝地说。

祁暖低头看去——清亮的汤底上浮着翠绿的菜叶、金黄的煎蛋和几片***的午餐肉,细白的面条整齐地码在中央,撒着少许葱花。

简单却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会做饭?

"祁暖挑起一筷子面条,惊讶地发现味道和卖相一样好。

程驰坐在对面,嘴角微扬:"剑桥独居五年的必备技能。

"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慢点吃,不够还有。

"祁暖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自从父亲去世后,己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她了。

她低头专注地吃面,不想让程驰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明天开始,我们必须合理安排休息时间。

"程驰说,"再这样下去,特展开幕前倒下的就不只是你了。

"祁暖想反驳,但面条的热气熏得她眼眶湿润,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后,程驰收走碗筷,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苹果。

"补充维生素。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祁暖,"我看了你的修复方案,对《溪山清远图》的局部加固很有创意。

"祁暖惊讶地抬头:"你懂矿物颜料加固技术?

""略知一二。

"程驰咬了一口苹果,"你在提案中提到的纳米级氢氧化钙溶液,我在大英见过类似应用。

但你的配方更温和。

""那是父亲的研究成果。

"祁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他专攻矿物颜料稳定性。

"程驰点点头:"祁明远教授,我读过他的论文。

《中国古代矿物颜料老化机理及稳定化研究》,很有启发性。

"祁暖手中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知道我父亲?

""中国文物修复界的泰斗,谁不知道?

"程驰的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敬意,"我在剑桥的导师曾与他合作过一个项目。

"祁暖感到一种奇妙的亲近感。

父亲去世五年了,很少有人再提起他。

程驰谈论父亲时那种熟稔的语气,仿佛打开了一扇她以为永远关闭的门。

"他要是知道有人这样欣赏他的研究,一定会很高兴。

"祁暖轻声说,第一次对程驰露出真诚的微笑。

程驰凝视着她,眼神深邃:"我想他更骄傲的是有你这样的女儿。

"夜更深了,但两人谁都没有提出离开。

祁暖回到工作台前,程驰则在一旁整理资料。

偶尔祁暖伸手,程驰就会准确地将她需要的工具递过去,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

凌晨两点,当祁暖终于完成《溪山清远图》最关键部分的加固时,她转头发现程驰己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静,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祁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犹豫片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借着台灯的暖光,她注意到程驰的衬衫领口下露出一小截银链。

那上面挂着一个极小的玉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祁暖的专业眼光立刻认出那是明代晚期的和田玉工,雕刻精细,保存完好。

这样一个看似现代精英的男人,为何会贴身佩戴如此古老而私人的物件?

祁暖发现自己对程驰的好奇越来越深。

她轻轻退回工作台,继续未完的工作,但脑海中不时浮现程驰为她端来面条时眼中的关切,还有他谈论父亲研究时那种专业的热情。

这个夜晚之后,程驰在她心中不再只是一个临时共事的同事,而是一个有温度、有故事的人。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修复室时,祁暖发现沙发上己经空无一人,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放在一旁。

桌上摆着一份新鲜的三明治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九点有策展会议,我先过去了。

记得吃早餐。

——C"祁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惊讶地发现正是她喜欢的浓度,加了一点点糖,没有奶。

她从不记得告诉过程驰自己的口味偏好。

窗外,晨光中的博物馆庭院静谧美好。

祁暖突然觉得,这个被迫提前的特展,或许并不完全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