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家之难

鬼凰 周扒文 2025-05-16 10: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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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娘!

来人啊!

快来人啊!”

大姐王宝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拼命摇晃着母亲的身体,试图唤醒她。

门外的婆子丫鬟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顿时乱作一团。

“老夫人!”

“快去叫大夫!

快啊!”

“怎么会这样?

刚刚还好好的!”

混乱中,王宝钏的魂魄看到母亲那双瞪大的、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绝望地,最后定格在那个紫檀木食盒上。

然后,那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那只枯瘦的、死死抓着胸口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娘——!”

大姐王宝玥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整个人扑倒在母亲尚有余温的身体上,彻底崩溃。

王宝钏的魂魄僵在窗外,如同被万载玄冰冻结。

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痛苦中死去,看着大姐悲痛欲绝,看着那精致的、致命的糕点,看着那象征帝王恩典的紫檀木食盒!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她魂体深处轰然爆发!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去,想要撕碎那食盒,想要拥抱大姐……然而,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力量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她的魂魄!

“呃啊——!”

剧痛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识。

眼前骤然一黑,仿佛被投入了无底的深渊。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禁锢她的、空心的贞节牌坊之上,位置比之前钉得更牢、更高,俯瞰着下方宫道上来来往往、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群。

她动弹不得,只能像一块冰冷的木头,承受着日晒风吹,承受着心被寸寸凌迟的痛苦。

没过几日,一个更可怕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宫闱内外蔓延开来。

魏国公王允,在刑部大牢中畏罪自缢身亡!

据传,他因不满陛下对其妻魏国夫人病逝的抚恤,更怨恨陛下对其长女王宝玥的安置,竟丧心病狂,指使其府中旧仆,在陛下赐给魏国夫人的滋补糕点中下毒,意图谋害!

如今东窗事发,王允自知罪无可赦,竟于狱中自尽!

紧接着,便是雷霆般的旨意颁下:王允谋逆弑君(毒杀皇后之母等同于弑君),罪不容诛!

虽己自尽,然其罪滔天,祸及满门!

王氏一族,凡年十五以上男丁,尽数处斩!

十五以下及女眷,没入掖庭为奴!

魏国公府,查抄!

王宝钏被钉在牌坊顶端,魂魄在巨大的悲恸和恨意中几欲碎裂。

她看着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禁军冲入魏国公府,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哭喊、尖叫、兵刃碰撞与呵斥声。

她看到府邸被贴上狰狞的封条,看到曾经熟悉的家仆像牲畜一样被铁链锁着押出来,看到府库里的东西被一箱箱粗暴地抬出……最后,她看到了大姐王宝玥。

大姐穿着粗布的囚服,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得如同死灰。

她被两个粗壮的宫嬷嬷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府门,走向那未知的、黑暗的掖庭之路。

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朝着朱雀门牌坊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那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灼穿了空间,与牌坊上王宝钏的魂魄狠狠撞在一起!

“大姐——!”

王宝钏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魂体剧烈震荡,几乎要挣脱牌坊的束缚冲下去!

可那无形的禁锢之力瞬间增强到极致,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烙印在她魂体之上,带来毁灭般的剧痛,硬生生将她钉回原位,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姐那绝望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王氏满门……灭了。

父亲被污蔑自缢,母亲被毒杀,大姐没入掖庭为奴,其他族人……王宝钏不敢去想。

这一切,都源于那盒御赐的糕点!

源于薛平贵那伪善的笑脸!

是他!

一定是他!

毒杀了母亲,嫁祸给父亲,借此铲除整个王家!

因为他恨!

恨王家当年反对他!

恨王宝钏的“贞烈”成了他帝王生涯的污点!

他要彻底抹去与王宝钏有关的一切,抹去他卑微的过往!

这认知带来的恨意,如同毒火,日夜焚烧着王宝钏的魂魄,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然而,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

深冬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覆盖了朱红的宫墙和金色的琉璃瓦。

新年将近,宫中开始筹备上元节灯会,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虚假的喜庆。

这一日,薛平贵似乎兴致极高,带着代战公主和一群皇子公主,在御花园新辟出的跑马小校场射箭取乐。

代战所生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穿着簇新的锦袄,围着父皇母后叽叽喳喳,笑声清脆。

薛平贵一身劲装,手持御弓,脸上带着难得的、属于父亲的慈爱笑容,耐心地教导着孩子们拉弓的姿势。

王宝钏的儿女——怀稷和怀玉,也被带到了校场。

两个孩子穿着明显旧了许多的棉袄,瑟缩地站在角落,由两个年老的宫人看管着。

怀稷己经十岁,继承了薛平贵的轮廓,却瘦弱得厉害,脸色苍白,抿着唇,努力挺首小小的背脊,眼神警惕地看着场中热闹的一家人。

怀玉才八岁,小脸冻得发红,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怯懦,像只受惊的小鹿。

薛平贵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两个孩子。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弓,对身边的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

内侍躬身领命,朝怀稷怀玉走去。

“大皇子,长公主,”内侍的声音平板无波,“陛下召你们过去,与弟妹们一同习射。”

怀稷的小脸绷得更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抗拒,但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妹妹的手,一步步走向场中。

怀玉则吓得往后缩了缩,被哥哥紧紧拉住。

薛平贵看着走近的儿女,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疏离,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随手拿起一把小号的弓,递给怀稷:“拿着,让朕看看你的臂力。”

怀稷咬着下唇,接过那张对他来说依然沉重的弓,学着薛平贵刚才的样子,费力地拉开弓弦。

他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弓弦只被拉开了一小半。

“用力!”

薛平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怀稷憋红了小脸,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

弓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被拉开了大半。

就在这瞬间,异变陡生!

不知是弓弦老化,还是怀稷用力过猛,那紧绷的弓弦竟“嘣”的一声,从中断裂!

断裂的弦尾如同一条毒蛇,猛地回弹,狠狠抽在怀稷的手背上!

“啊!”

怀稷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那失去牵引的弓身带着巨大的回弹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哥——!”

怀玉吓得尖叫起来。

怀稷小小的身体被撞得向后踉跄几步,站立不稳,首首朝旁边倒去!

而他的旁边,正是被宫人簇拥着的、代战所生的那个最得宠的、年仅五岁的小皇子!

“小心!”

有宫人失声惊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