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淑妃遣人送来的贺礼此刻正躺在黑檀木匣中,簪尾五蝠捧寿纹的凹槽里泛着可疑的蓝晕。
"主子当心烫。
"宫女春桃捧着药盅进来,瞥见步摇惊呼:"淑妃娘娘竟把御赐的赤金蕾丝簪赠您?
"林知夏用帕子裹住簪身轻旋,机括声几不可闻。
当簪头第三枚红宝石转到坤位时,细如发丝的暗格弹开,几粒朱砂色的晶体滚落瓷碟。
她蘸水写下As₂O₃的分子式,忽然听见檐下铁马急响。
"才人主子,淑妃娘娘请您共赏金桂。
"***御花园的曲水流觞亭飘着甜腻酒香。
淑妃葱指捏着越窑秘色盏,鬓边金凤钗振翅欲飞:"妹妹可知这酒唤作红颜醉?
取天山雪莲并南海珍珠粉,在青玉坛里酿足九九八十一日。
"林知夏凝视杯中悬浮的絮状物,波义耳定律在脑中飞速运转。
酒液表面张力异常,显然掺了增稠剂。
当淑妃的护甲即将碰到她手背时,她突然踉跄着打翻酒盏。
琥珀色的液体泼在汉白玉栏上,瞬间腾起淡紫色烟雾。
"娘娘恕罪。
"林知夏伏地时瞥见石缝里爬出三只蚂蚁,刚触及酒渍便蜷成黑点。
她故意露出袖中银镯——内侧己泛起靛青斑痕。
皇帝銮驾恰在此刻转过九曲桥。
萧景珩弯腰拾起滚落的酒盏,指尖掠过盏口残留的酒液:"爱妃好雅兴,这醒酒汤倒是特别。
"淑妃的胭脂从颧骨裂到耳际:"陛下说笑,这是...""是加了雄黄的三仙饮吧?
"林知夏突然开口,"用乌头碱增强醇香,以砒霜提亮酒色,最后用雄黄催化毒性。
"她捡起一片沾酒的银杏叶,"娘娘可知,硫化物遇砷霜会生成硫化砷沉淀?
"满园秋色骤然凝固。
萧景珩的龙纹皂靴碾过那片发黑的叶子,阴影笼罩着林知夏颤抖的指尖:"传太医院判。
"太医院正堂飘着苦艾燃烧的青烟。
林知夏将酒液样本倒入青铜冰鉴,看着太医令往银针上涂抹试毒药粉。
当第三根银针变黑时,老院判的皱纹里渗出冷汗:"陛下,此毒凶险异常,寻常解法恐...""取硝石五十斤、井水三桶。
"林知夏突然扯下发间玉簪,在青砖地上画出蒸馏装置示意图,"毒素熔点在307度,但雄黄与砒霜的共晶混合物会在42度析出。
"萧景珩抬手制止了侍卫的呵斥。
鎏金香炉爆出个火星,映得他眼瞳明灭不定:"准。
"子时的更鼓撞碎月色。
林知夏绾起广袖,将硝石投入水缸时想起大二那年化学竞赛。
冰晶沿着陶瓮内壁生长,她用竹镊夹起第一粒朱砂色晶体,檐下突然传来算珠碰撞声。
"纯度九成七。
"萧景珩倚着门框,掌心躺着三枚和田玉算珠,"林才人可知,这是户部清点江南盐引的计数方式?
"林知夏手一抖,晶体落回冰水。
她终于明白淑妃为何铤而走险——那杯毒酒本该在三日后皇帝南巡时出现,而盐税亏空的账簿正藏在杭州织造局。
***五更天,绛雪轩多了架紫檀嵌珐琅的自鸣钟。
林知夏摩挲着钟摆上雕刻的微分符号,听见春桃在帘外低语:"淑妃娘娘被禁足凝华宫,但今早太后赏了她一尊送子观音。
"铜镜里映出颈间红痕,那是制冰时被硝石灼伤的印记。
林知夏突然扯开衣领,用眉笔在锁骨下方画出元素周期表。
当画到第33号砷元素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玉佩在妆奁中发出蜂鸣。
"主子!
"春桃举着封信笺冲进来,"北境八百里加急..."信纸飘落案几,林知夏瞳孔骤然收缩。
疫病症状描述分明是鼠疫杆菌感染,而地图上标注的爆发点,正是现代内蒙古的鼠疫自然疫源地。
窗外掠过玄色衣角,萧景珩的声音混着夜风飘入:"明日启程北上,爱妃可愿同往?
"玉佩突然烫得惊人,林知夏知道,真正的化学反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