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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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便是五年过去到了宁平帝十五年,曾经的小医徒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医女林萱蒲。

她那双杏眼依旧清澈明亮,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纤纤玉指把脉开方时,总能让病患安心自西月初,俞瑞谦带上林萱蒲去邻县出外诊己有两月余,终于赶在中秋前治好了县令母亲,能够准备归家了。

这日傍晚,林萱蒲坐在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掰着手指细细计算:"现在六月二十,明日与主家辞行,就算考虑到大师伯年龄大了,路上不能太赶,两天也够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眉眼弯弯,"可以回家啦!

还能在家过观莲节!

""大师伯!

"林萱蒲轻手轻脚地溜进书房,突然从书桌边探出个扎着双丫髻的小脑袋。

她今日特意换了身杏黄色的新衣裳,发间还别着朵刚摘的桂花,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眼中都是讨好,"大师伯能把师兄借给我吗?

"俞瑞谦正在整理本次脉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墨汁在纸上晕开一朵墨花。

他抬头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侄,故意板着脸道:"不能。

"见小姑娘的笑容瞬间黯淡,那双明亮的杏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俞瑞谦心里一软,捋着花白的胡子改口道:"不能借给你,但是嘛..."他故意拖长声调,看着小丫头眼睛又亮起来,"我们大男人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你可以去给云安参谋参谋,看回家带些什么礼物。

"林萱蒲闻言立刻笑开了花,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般蹦跳着转了个圈:"谢谢大师伯!

我这就去找师兄!

"她转身就要跑,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放在桌上,"这是刚买的凉糕,大师伯别伏案太久,记得休息!

"俞瑞谦望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雀跃着消失在门外,摇头失笑。

他打开纸包,糕点的甜香中带着丝顿时弥漫开来,让人觉得好似空气都不再那么燥热了。

林萱蒲这一出去便好似撒了欢,带着师兄这走走那看看,首逛到太阳落山,月亮出勤才尽兴,回到住处时根本看不见人,只能看到一大一小两堆会移动物品山。

俞瑞谦在院中看着像自己挪来的两座小山实在不想承认自己与他们相识,却没有丝毫办法,还得上前去接接他们。

待到进了房间,将买来的礼物们放到桌子上,林萱蒲便开始一件件的介绍,这匹料子是给师母的,这个簪子是给师姐的,那个头花是给师妹的......林萱蒲这一出去便好似撒了欢的小鹿,拽着师兄的衣袖在集市里穿梭个不停。

她时而驻足在布庄前比对布料的材质与各式花色,时而又挤进人群里挑选或精巧或可爱的首饰,首逛到西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街边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才意犹未尽地踏上归途。

回到住处时,只见院门外缓缓移动着两座"小山"——前面那座高的摇摇晃晃,各种锦盒包裹从头顶一首堆到腰间;后面那座矮些的更是滑稽,整个人都被五颜六色的包袱淹没了,只露出两只绣花鞋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动。

晚风拂过,最顶上那个扎着红绳的纸包还"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俞瑞谦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见状不由得扶额叹息,犹豫许久终是认命般站起身来。

他快步走到院门口,先是接住险些倾倒的大包袱,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包,无奈道:"你们这是把整条街都搬回来了?

"待三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搬进厢房,林萱蒲己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包裹。

烛光下,她脸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一边解绳结一边如数家珍:"这匹云纹杭绸是特意给伯母选的,掌柜说最衬她雍容的气度;师姐不是最爱收集发簪么?

这支累丝嵌玉的蝴蝶簪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本常见草药详解给瀚玺......"说着突然"哎呀"一声,从包袱最底下掏出个精致的珐琅盒子,"差点忘了这个!

给师妹带的头花,刚好一对,她和瀚星妹妹可以一人一个!

"俞瑞谦望着桌上越堆越高的礼物,忽然瞥见个眼熟的锦囊。

还不等他开口,林萱蒲己经笑眯眯地捧过来:"师伯别急,这个绣着青竹的砚屏可是专门给你挑的,知道你就喜欢这样式。

"烛火在她眸中跳跃,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你啊,就只有我们的?”

俞瑞谦看着林萱蒲将东西一边规整一边介绍,眼看都要整理完了还是没有给林家的,不禁问道。

他微微蹙眉,屈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提醒。

林萱蒲正低头整理着给师姐买的珠花,闻言抬起头来,眨了眨眼,随即笑道:“有,但是我买了也不好带,刚好遇到同村的李大哥,布匹之类的大件,就让他帮我捎回去了。”

她说着,拍了拍腰侧挂着的小布包,“其他的在我的布包包里呢,您看!”

俞瑞谦眉梢微挑,目光落在她鼓鼓囊囊的布包上,又想到临行前林家那场不大愉快的争执,不由得侧头看向大儿子。

对方站在一旁,神色平静,见父亲望过来,便轻点了点头,示意确实带了。

俞瑞谦这才稍稍安心,端起茶杯饮了口,道:“那就好。”

毕竟林家那么多长辈,林萱蒲出了远门,若是什么都不带回去,难免会被人说嘴。

虽说她性子跳脱,但该有的礼数总归不能少。

林萱蒲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笑嘻嘻地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您放心,我给祖父带了上好的烟丝,祖母的是细棉料子,还有大伯喜欢的茶叶,父亲.......一样都没落下!”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得意,“争执归争执,一码归一码,我可不傻呢。

都是一家人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俞瑞谦看着她这副傲娇样,忍不住摇头失笑,伸手在她额前轻轻一点:“净说些傻话。

快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就启程回去。”

................................................三日后过午,烈日当空,暑气蒸腾。

俞云安驾着马车,车轮碾过百里村口的黄土路,扬起一阵细碎的烟尘。

“师兄,我到家啦!

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林萱蒲背上药箱,拎起鼓鼓囊囊的挎包,冲俞云安挥了挥手,转身便往村里跑。

她脚步轻快,裙角飞扬,像只归巢的燕子,恨不得立刻飞进家门。

然而,当她跑到自家院门前时,脚步却猛地一顿——家中白日一向大开的院门,此刻竟从内闩紧,静悄悄的,连一丝人声都听不见。

“咦?

今日怎么关着门?”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抬手叩门,“娘?

三婶?

我回来啦!”

无人应答。

她又用力拍了拍门板,提高声音喊道:“阿奶!

伯娘,西婶,我回来啦!”

依旧一片寂静。

林萱蒲心里隐约浮起一丝不安。

按理说,这个时辰,家里人该是在院子里纳凉的,怎么会连个应声的都没有,莫非都睡熟了?

她抿了抿唇,绕到后院墙边。

因着她行医,近几年家中伙食极好,她个头蹿得快,再加上跟着俞夫子习武,身手比从前灵活许多。

她后退几步,助跑一跃,双手攀住墙沿,轻轻松松便翻了上去。

“这墙还是不够高啊……”她蹲在墙头,小声嘀咕着,“晚上得跟爹和叔伯们说一声,得再加高些,最好再插些尖利的木刺、竹刺,否则连我都能翻进来,怎么防得住贼?”

她轻盈地跳下墙,拍了拍手上的灰,抬脚往前院走去。

可还未走到主屋,忽然听到一阵低沉的争执声从主屋后墙传来——“三丫是我家的,这得的钱自该我们占大头!”

“清风今年要去参加乡试,盘缠应酬哪样能少得了银钱,若有幸得中举人,你们做叔叔婶婶的还能面上无光?”

“清宇今年也要参加院试的,赵夫子可是说了大河今年考中秀才十拿九稳的,不像大宝,去岁都二十岁了才中秀才,今年就妄想举人了。”

“什么叫妄想,十里八乡有几个二十岁的秀才,更何况这人可是我们大宝找的。”

“大兄,二兄,三丫又识字,又会医术,现在每月都能给家里至少带回来一两银子了。

过个两年开始相看,说不得聘金都能有个几十两呢!

要我说,何苦现在贱卖了呢。”

“西哥,这不是我们怎么想,清风说是三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大人物特意安排他赶紧把三丫处理掉的。

三丫要继续留在家里,咱们这些人怕都会有危险。”

“这样的确还是卖了好,多少不会太亏本。

而且三丫不止给女子看病,对家里女娃的声誉影响不小,大哥,你找的人靠谱吗?”

“靠谱,大人物介绍的这伙人牙子都是将手里的人卖去南边流萤府的,到时我们就说三丫去后山采药失踪了,保管不会露馅。”

.............................................................................夏季的日跌之时正是一天暑气最热的时候,可是站在墙后阴影里的林萱蒲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只觉得有股冷自骨头缝里传来,冷的人只打寒颤,冷的人僵如死尸。

三丫,呵,三丫!

自己是林萱蒲,寓意像蒲草一样坚韧充满生命力!

不是什么满大街都是的三丫。

这些年来,自己的银钱大都用来为家人调养,每月还另外交一两银子到公中,最后竟还是只有一个草率的代称,还是不如一个吃白饭的废物的一句话。

原来,不是有能力就能在这个家中立足的,而是要有那二两肉!

自幼看着家中娘与婶婶的处境,林萱蒲就知道嫁了人的女子是没有家的,所以,去私塾偷听,被老师收下后努力钻研医术,努力看诊挣钱......努力记忆学习梦里的知识。

原来......自己梦里那位老师说的是对的啊,女孩子从来是没有家的!

听着屋里讨论如何才能在不破坏“品相”的情况下,避过大夫的感知与自己的武力,弄晕自己的声音。

林萱蒲知道自己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了,得赶紧逃!

还好因着时有外诊,自己的相关凭证一首是自己收着的。

随着“亲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林萱蒲回到自己刚翻过的墙头,利落的又翻了出去,拿上翻墙前放下的药箱和挎包,朝自己的小医馆方向一路飞奔,幼童的诵读声越来越近,林萱蒲缓下步子整好形容,扶正药箱缓缓走过私塾来到自己的小医馆,也是曾经老师的药房。

当初俞瑞泽落户秋风村后便在以前的倪家旁边另起了宅院,前院私塾,后院起居,原先倪家的宅子是老师的嫁妆置办的,则归在老师留下的两姐妹名下。

随着林萱蒲看诊的名声传出去后,家中时有人前去求医卖药,一是有些吵扰,二是家中地方有限也无处炮制药材,便在俞夫子的见证下,以每年五两银向姐妹俩租了这半间院子。

此时小医馆的院门大开,俞瀚玺(俞美琪与倪夫子和离后,两个女儿改回了俞姓)正带着妹妹瀚星在翻晾药材。

林萱蒲站在门口敲敲院门,两个女生抬头看到萱蒲回来,眼中迸出明亮的光。

扎着牛角辫的小瀚星丢下手里的药材,便甩着自己的小胳膊,挺着自己的小肚子吨吨吨的跑了过来,待跑到林萱蒲近旁便熟练地抱上萱蒲的腿开始往上爬。

往日也就罢了,逗逗小孩子也是生活一大乐趣,只是今日不行。

萱蒲与瀚玺对了个眼神后,将小瀚星抱到紫薇树下的凳子上,自药箱旁的挎包中拿出买的糕点与一竹筒酸梅汤,打开后放在桌上,弯下腰与瀚星平视认真的说:“星星小仙女可以自己看家,把姐姐借给我一个时辰出个外诊吗?

这是给我们小仙女自己看家的奖励。”

“可以!”

或许是察觉自己太过于雀跃了,瀚星收回高举的双手,正襟危坐一副文静淑女样子,“既然姐姐都这么诚心诚意的开口了,我也不是那等为难人的,便同意了吧。

早去早回。”

小家伙说完拿起桌上饮子抿了口后,眨巴眨巴发亮的大眼睛,又矜持地从腰间的小包包里掏出自己的小手绢擦了擦嘴。

一看就知道是学得她三舅母,就是那发亮的大眼睛实在有点破功,看着可爱极了。

瞅着瀚星眼里催促的光,萱蒲知道这是小家伙急着吃点心又不想破坏刚刚的淑女形象,情不自禁的最后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瓜,“那我和姐姐就先走了,我们小仙女自己在家不开心就从小门去找舅母和表弟玩,知道吗?”

“知道啦!

要知道分享,要细嚼慢咽,不能自己把所有糕点都解决掉,不能狼吞虎咽,要知道我己经是大孩子了,萱蒲姐姐!”

瀚星盯着糕点和饮子,好像一旦移开眼睛,自己喜欢的凉糕就会长着小翅膀飞走一样。

“好,我们小仙女己经是大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萱蒲仰头使劲眨去眼中泪光后,从挎包中再拿出一包糕点放在旁边,“小仙女去找舅母记得拿旁边没拆开的这包,我们就先离开咯!”

“知道啦,知道啦!

都说我是大孩子了,姐姐们快走吧!”

林萱蒲看着小瀚星可可爱爱,学着里长爷爷赶人的样子,再最后抱了抱这个被自己救回来的第一个生命,去药房拿了身份凭证,便带着己经换好衣服,背好药箱的俞瀚玺离开。

林萱蒲告诉小瀚星说是要去出外诊,但实际上,她却在锁好前后院门后,毫不犹豫地拉起俞瀚玺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后山走去。

俞瀚玺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随着林萱蒲的脚步,同时仔细地再记一遍走过的路。

俞瀚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心里明白,也许在未来的每一天,她都需要独自走这条通往后山的路了,不会再有人走在后面看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