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手归巢断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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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山关于诅咒的悲鸣,像一块浸透了绝望的破布,死死捂住了林家所有人的口鼻。

产房内周小芳若有似无的***,成了这绝望乐章里最刺耳的音符。

时间在极度的压抑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院外传来了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林石墩和林猛回来了!

林铁柱第一个冲到门边,用冻得僵硬的手费力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破木门。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子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门口,站着两个几乎被冻僵的“雪人”。

林石墩,这个平日里像岩石般沉默坚韧的汉子,此刻脸色青紫,嘴唇乌黑,眉毛和胡茬上结满了白霜。

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背上那个用藤条编成的背篓空空荡荡,只在底部可怜地躺着几根枯黄细瘦、沾着泥雪的草根。

他的一只破草鞋不知何时跑丢了,露出冻得红肿发紫、裂着血口子的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淡淡血痕的脚印。

他粗重的喘息喷出浓浓的白雾,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而林猛,这个才十二岁却己过早承担起家庭重担的少年,情况更糟。

他单薄的身体裹在同样单薄、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里,冻得缩成一团。

原本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颊,此刻却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眼神都有些涣散。

他空着手,连背篓都没有——显然是一无所获,连背篓都觉得是多余的负担。

他倚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和痛苦的闷咳。

“爹………”林猛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虚弱,“……没……没找到……什么都没有……”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抖动。

屋内的景象,尤其是林猛那明显病态的样子,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着他们能带回点吃的,哪怕是一把野菜——彻底破灭了。

赵氏“哎呦”一声,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猛。

她的手一碰到林猛的额头,顿时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失声道:“老天爷!

怎么这么烫!

猛子!

猛子你咋样了?”

她看着孙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和涣散的眼神,心都碎了。

林大山挣扎着想从炕上下来,却因为久坐腿麻和巨大的打击,差点一头栽倒。

林铁柱和林有田赶紧上前扶住他。

林老实也从地上爬起来,想去看看侄子,却因为蹲坐太久双腿麻木,又跌坐回去。

“快!

快进来!

把门关上!

猛子,到炕上来,捂捂!”

赵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了,半拖半抱地把林猛往冰冷的土炕上拉。

林石墩也拖着冻僵的身体挪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林虎和林豹懂事的赶紧合力把那扇破门关上,用一根木棍死死抵住,阻挡着外面肆虐的寒风。

李大花看着小叔子和儿子空空的双手和他们凄惨的模样,再看看怀里饿得连哭都没力气的林狼,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

她猛地扭过头,冲到墙角那个空了大半的粗麻粮袋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颤抖着手解开系着袋口的草绳,将袋口撑开,借着昏暗的油灯光,把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探了进去,在里面疯狂地摸索着。

“米呢?

糠呢?

豆渣呢?

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啊……”她一边摸索,一边神经质地念叨着,声音带着哭腔。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粗糙麻袋的触感和袋底残留的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粉末状碎屑。

她不死心,把袋子提起来,用力地抖,使劲地拍打。

只有一些灰尘和几粒比芝麻还小的、不知是什么的碎屑飘落下来。

袋子,彻底空了。

李大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一松,空瘪的粮袋“噗”地一声掉在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她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那声音,比林狼的哭声更让人心碎。

“娘……”林豹怯生生地走过去,想拉母亲起来。

林石墩坐在草堆上,把冻得失去知觉的脚往干草里埋了埋,看着自己冻裂出血口子、沾满污泥的脚,再看看炕上烧得人事不省的林猛,还有角落里绝望哭泣的嫂子,这个木讷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拳头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无力感在胸腔里冲撞。

林有田脸色铁青,他走到灶台边——那只是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简易土灶,上面架着一口边缘豁了口的破铁锅。

他掀开锅盖,里面只有半锅冰冷的、灰黑色的野菜汤,上面飘着几片黄绿色的叶子,稀得能照见人影。

这就是他们昨晚和今天唯一的一顿饭。

他默默拿起一个破陶碗,舀了大半碗冰冷的菜汤,走到炕边,递给赵氏:“娘,先喂猛子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这哪里是热的?

这冰冷的汤水,能暖得了高烧的身体吗?

但他又能拿出什么?

赵氏流着泪,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林猛干裂的唇边:“猛子,乖,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林猛在昏沉中下意识地张开嘴,吞咽了几口冰冷的菜汤,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汤水顺着嘴角流下。

林大山看着这一切,心像被无数只手撕扯着。

饥饿、寒冷、疾病、无望……像西条狰狞的毒蛇,死死缠住了这个家,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诅咒的阴影笼罩下,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奢望。

“造孽啊……”他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生气,重新蜷缩回冰冷的炕角阴影里,闭上了眼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间破屋的每一个角落。

林川依旧安静地依偎在父亲身边,他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林老实冰冷颤抖的手背。

林老实茫然地低下头,对上儿子清澈却写满忧虑的眼睛。

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林老实内心极致的恐惧——对诅咒应验的恐惧,对妻儿即将离去的恐惧,对这个家彻底崩塌的恐惧。

他猛地抱住林川小小的身体,把脸埋在儿子单薄的肩膀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终于发出了再也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如同孤狼在月下悲鸣,充满了走投无路的凄凉,在这死寂绝望的寒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