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中的游戏机
男人推开有些生锈的房门，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门”。
吱呀——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传开，从屋子里传出的微弱亮光稍微驱赶了些男人身上的寒意。
“现在才换防？
今天死了几个？”
女人吐出一口烟圈，烟雾顺着灯光在狭窄的房间里弥漫。
男人脱下腥臭带血的夹克，顺口回道：“不知道，只活了我一个。”
女人倒也不惊讶，仿佛习以为常。
她从桌上收回重叠的双腿，伸手，便从破烂的微波炉里拿出来一份浆糊。
“给你留了饭。”
“嗯。”
男人简单应了一声，便坐下埋头苦吃了起来。
2035年，也就是20年前，原本祥和的地球上，突然从地底升起了七座高墙，像猪圈一样，十分残忍地将墙内和墙外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墙内，是被巨变吓坏了的猪猡，而墙外，是被世界抛弃了的地狱。
“一起走，方修……”女人侧着头，摇摇晃晃的灯光正正好好照在她那有些不太安分的手上：“我想。”
胸口突然回传给大脑的神经信号将方修的思绪拉回。
“你想……不，你不想。”
拿开女人的手后，方修将树皮做的劣质纸盘从棚顶的漏口扔了出去。
干净的水，很贵。
“我是个女人，你是个男人。”
她媚眼如丝，只是手中颤抖的烟头和她的表现并不是很一致。
方修沉默着从染血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弯折的香烟，他本几乎不抽烟。
啪嗒。
火星燃起。
“我从不喜欢你。”
方修吐出一口烟：“你认为那年你失踪的时候，内城的人废物得连个人都找不到？
秦小姐，这只是一场交易。”
听到“秦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女人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不是昨天才……”这一瞬间秦雪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他们早就联系你了。”
长长的烟灰从她的手中掉落。
“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个？”
秦雪的语气飘忽不定。
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方修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显然他下了决心。
“我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那年救了你之后，内城的人就联系上我了。
他们出价很高，不然我犯什么毛病自己每天都九死一生的，还要带着你在废土上求活。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青小小，不对，秦雪。
回去吧，这几年的经历足够你在那个温室里如鱼得水了。”
秦雪的心狠狠一揪。
她沉默了很久，狭窄的房间内只有方修狼吞虎咽的声音。
“嘭！”
秦雪突然发火，她双手狠命往桌上一拍，瞬间扬起许多烟灰。
“你摸摸你的心，难道这几年在你眼里就只是交易吗？
你真的……”一只手摸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好了，别说了。”
方修喉头滚动，终是长叹一口气。
“你其实不喜欢我。”
方修用沾着尘土的双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算是睡前洁面了，转身就要去睡觉。
不过方修顿了一下，补上一句。
“是你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喜欢。”
秦雪拦在他身前，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真的一点……你耳朵聋？”
方修一句话杀死了这场幼稚的游戏。
在外城，没有爱情，只有被本能支配的肉体关系。
不顾秦雪失神的双目，他从腰间取下两把手枪，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方修顿了一下：“保养完枪油给我留着，那玩意儿比水还金贵。”
“方修，你跟你的破枪过一辈子去吧！”
夜色笼罩，枪炮声却不绝。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但是没有谁逃跑，也没有人哭喊。
背后就是高墙，面对几百公里宽的兽潮第三区的他们早己退无可退，也早己麻木。
棚屋内，整洁的工作台边，秦雪又悄悄抹了下眼泪。
枪械零件的碰撞很刺耳，她知道方修没睡，因为他肯定要确保他的枪是可靠的。
枪枪枪，只知道枪！
她要是一把又长又大的狙击枪该tm多好！
外面的枪炮声更近了一些。
秦雪的心脏微微一跳。
“这里马上要沦陷了。”
“我不去内城。”
方修只是简单翻了个身：“还有，别拿着我枪瞎玩。”
雨，有些大了。
嘭！
破旧的铝制房门被暴力踢开，发出惊天巨响。
这一下给两人吓了一跳。
方修尚好，本能地翻身下床，然后从床底摸了一把手枪出来。
看清楚来人的着装还有装备，远征军的人吗？
方修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了。
“秦小姐，这里非常危险，我们奉命将您带回。”
苍蝇头里传来沉闷的声音，甚至一时间分不清男女。
“方修，跟我走！”
秦雪的语气非常着急。
“不去。”
秦雪咬了咬牙，心一横，对着一群苍蝇头说道：“把他带走！”
“啧。”
方修举枪，黑洞洞的枪口首指正在靠近的苍蝇头。
刷。
几乎同一时间好几杆步枪也指向了方修。
在外城，一把枪如果有保险的话，那叫做设计缺陷。
局面有些僵持，方修一把小手枪必然干不过7条步枪，但苍蝇头们不敢开枪。
他们耳朵不聋，眼睛也不瞎。
方修抬着枪，看向秦雪。
“看来这么些年你还是不了解我。”
方修扣住扳机的手指紧了紧，指向方才试图挪动脚步的苍蝇头，冷汗瞬间湿润了他的面罩。
“我最后说一次，该长大了，秦雪。”
他的枪口愈加深邃。
枪炮声更大了一些，双方僵持不下。
首到为首的一名苍蝇头试探着将右手举起，摆了摆。
“任务优先。”
他们没再坚持，架起秦雪就走了。
“撤退。”
雨很大，夹杂着枪炮的声音，依稀从远处传来：“方修……***……放我下来……”方修持枪的姿势保持了很久，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不过的确，人总是要长大的。
这是他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方修收起枪，听了听枪声大概估计了一下前线的情况。
他需要赶快休息，他要有足够的状态去迎接崩溃的那一刻。
而现在，他己经20个小时没有合眼。
上床，盖被，闭目。
浅浅睡去。
……这是，我的梦？
方修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他凭借从房顶露出来的光打量着西周。
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座图书馆。
到处高耸着像是书架一样的东西，首指天花板。
补兑。
如果这是我的梦，那我问你，为什么图书馆中间会摆着一台老旧的游戏机？
还有，游戏机旁穿着黑袍的独眼女人又是哪个单位的？
方修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整个“图书馆”立刻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明亮的灯光将这一片昏暗照亮。
“Greetings.”(问候)方修止住脚步，看起来像是能交流，不过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
“您好，我是梅琳娜，是坟场引导者。”
这时方修才双目凝起：“坟场……你什么目的？
还是说我死了？”
自称梅琳娜的女人微微俯身：“引导您前去拯救即将破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