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磨砂地砖上，绽开几朵暗红的花。
消毒水混合着来苏尔的气味扑面而来，这让他想起境外战场上的野战医院。
候诊区坐着几个挂吊瓶的村民，有个穿褪色花布衫的老太太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他染血的迷彩裤。
"先挂号。
"挂号窗口后的护士头也不抬。
龙战注意到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透过血色视野，他看见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全县交通肇事通报，最新一条赫然是"云岭盘山公路重大车祸"。
"外伤缝合。
"他将身份证按在台面上，刻意用身体遮挡摄像头，"不用医保。
"------2急诊三室的蓝漆门半开着。
龙战站在走廊拐角，血色视野穿透三道墙壁，将整个急诊科的布局尽收眼底。
西北角消防通道有两个穿便装的男人在抽烟，其中高个子的后腰别着陶瓷匕首；护士站里有人在低声打电话，提到"目标未抵达"；而他要去的诊室里，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洗手池前反复搓揉手指，医用橡胶手套上沾着淡蓝色的可疑液体。
龙战摸了***前的青铜吊坠。
自从车祸觉醒透视能力后，这种上帝视角般的观察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每次使用都会加剧右眼的灼痛。
现在那里就像被人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炭，连带着半边脑袋都在突突跳动。
"下一位。
"清冷的声线从诊室传出。
龙战推门的瞬间，女医生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84消毒液的味道里混进了一丝雪松的气息。
------3苏晚晴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洇出个墨点。
这个右眼缠着渗血绷带的男人走进来时，诊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了两度。
他穿着件沾满机油的工装外套，但领口露出的迷彩服衣领和作战靴的系带方式，都昭示着军旅背景。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扶在门把上的手——虎口处的老茧只有长期持枪才会形成那种特殊的厚度。
"坐。
"她敲了敲检查床，余光瞥见对方走路时左肩不自然的倾斜。
这种体态特征她在军区医院见过太多次，通常是弹片残留导致的代偿性姿势。
龙战沉默地坐上诊疗床。
当苏晚晴伸手要解开绷带时，他突然偏头避开，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
"玻璃划伤？
"苏晚晴收回手，橡胶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货车挡风玻璃。
"龙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在血色视野中，女医生白大褂下的淡蓝衬衫第三颗纽扣有些歪斜，左腕内侧有个激光祛疤留下的条形码痕迹，而更诡异的是——她胸腔偏右的位置有个金属物体正在规律闪烁。
苏晚晴忽然倾身，消毒棉球擦过他眉骨时低声说："别用你的能力看。
"------4镊子夹着沾满碘伏的棉球悬在半空。
龙战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这个反应让苏晚晴的瞳孔微微扩大。
她太熟悉这种应激反应了，只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才会对金属器械的破空声如此敏感。
更让她确信判断的是对方瞬间改变的呼吸节奏——特种部队特有的三短一长呼吸法。
"医疗兵？
"她故意说错，同时用身体挡住监控摄像头。
"炊事班。
"龙战盯着她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笔帽上"第七生物研究所"的LOGO在透视下清晰可见。
苏晚晴突然抓住他右手手腕。
这个看似检查伤口的动作，实则让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白大褂下摆——那里别着个微型警报器。
当龙战的指腹擦过警报器边缘时，血色视野自动解析出内部电路结构，这分明是军情处特制的电磁脉冲装置。
"伤口需要清创。
"她突然提高音量，同时用棉签在他掌心快速划出三组摩斯密码：隔墙有耳龙战眯起眼睛。
在血色视界里，诊室门外那个假装玩手机的护士，耳机线里延伸出的根本不是音频信号，而是条数据传输线。
------5缝合针穿透皮肉的疼痛让龙战右眼血管突突跳动。
苏晚晴的缝合技术堪称艺术，每一针都精准避开神经密集区。
但真正让龙战警惕的是她缝合时展现的解剖学知识——普通医生不可能对眼轮匝肌的走向熟悉到这种程度，除非经常处理枪伤。
"建议住院观察。
"苏晚晴突然撕下处方笺，在背面快速书写。
龙战透过她颤抖的睫毛，看到处方笺夹层里藏着的微型电路板。
当那张纸被塞进他口袋时，龙战的指尖触到某种冰凉金属。
苏晚晴转身时白大褂衣摆扫过器械台，一支肾上腺素针剂悄无声息滑进他袖口。
"凌晨三点换药。
"她说着摘下橡胶手套，露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
这个细节让龙战想起情报课上学的——境外间谍常用婚戒传递微型存储卡。
血色视野在此刻突然增强。
龙战看见苏晚晴胸腔里的金属物体根本不是定位器，而是个包裹在碳纤维膜中的液态金属装置，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改变形状。
更可怕的是，她脊椎第三节骨缝里嵌着粒米粒大小的晶体，正散发着与青铜吊坠同频的脉冲波。
诊室门突然被推开。
"苏医生，3床病人——"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战己经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只有染血的纱布留在诊疗床上，隐约组成了一个狼首的轮廓。
6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绿色墙砖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龙战贴着通风管道匍匐前进，青铜吊坠贴着胸口发烫。
23:03，比约定时间晚了三分钟——他在住院部绕了西圈，用透视能力避开七个监控探头和三个巡逻的保安。
通风口下方，苏晚晴正背对着他站在不锈钢解剖台前。
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左手握着把高频骨锯，右手却反常地戴着只黑色蕾丝手套。
"下来吧。
"她头也不抬，"13号柜的冷气阀坏了。
"龙战无声落地。
血色视野中，解剖台上躺着具年轻男性的尸体，胸口的Y型缝合线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匆忙缝上的。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尸体右手——虎口处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枪茧。
------7苏晚晴突然用骨锯尖端挑起尸体的左眼皮。
"认识吗？
"苍白的眼皮下，赫然是只泛着淡蓝色虹膜的眼睛。
龙战呼吸一滞——这分明是他在血狼特战队的战友林骁，三年前在婆罗洲任务中失踪的爆破专家。
但更诡异的是尸体胸腔。
当龙战的透视能力穿透皮肤，他看见所有内脏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晶体化状态，心脏位置嵌着块与苏晚晴脊椎里同款的微型晶体。
"第七研究所的失败品。
"苏晚晴的蕾丝手套突然裂开，露出机械结构的五指，"三年前‘烛龙计划’的第一批实验体。
"解剖台的无影灯照在她脸上，龙战这才发现她右眼瞳孔深处闪烁着极细微的蓝光。
------8冷冻柜突然传来撞击声。
龙战闪电般拔出军刺，血色视野穿透金属柜门——13号柜里，第二具尸体正在剧烈抽搐。
这具穿着病号服的女性尸体天灵盖上钉着三根骨钉，胸腹间的手术切口还渗着淡蓝色液体。
"我妈？
"龙战的军刺抵上苏晚晴咽喉。
透视能力清晰显示尸体DNA序列与自己有99.8%重合度。
蕾丝手套的机械手指捏住军刺刃口，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看清楚，她后颈。
"尸体在撞击中翻了个身。
龙战右眼剧痛——后颈皮肤下埋着块青铜铭牌，上面刻着和他吊坠相同的古蜀国符文。
------9"你母亲是初代‘烛龙’。
"苏晚晴的机械手指弹开暗格，取出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二十年前她带着胚胎逃出研究所，把你藏在云岭村。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龙战拽着苏晚晴扑向角落的瞬间，三枚钢针钉入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针尾缠绕的导线还在滋滋冒着电火花。
"黑隼的脉冲镖。
"苏晚晴按动腕表，整个太平间的照明系统突然切换成血红色，"他们能在三公里外追踪晶体共振频率。
"龙战的血色视野突然捕捉到异常——第三具尸体所在的17号柜正在发烫。
当柜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推开时，他看见个浑身结满冰霜的小男孩坐了起来，胸口插着把与青铜吊坠纹路相同的匕首。
小男孩睁开眼，淡蓝色的瞳孔首视龙战："哥哥，你回来取‘眼睛’了？
"------10苏晚晴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枪管。
"退后！
那是——"她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
小男孩的躯体像气球般膨胀爆裂，飞溅的蓝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冰锥。
龙战扑倒苏晚晴的瞬间，青铜吊坠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青光，所有逼近的冰锥在距他们半米处诡异地悬停。
冰雾散去后，17号柜里只剩那把匕首。
龙战伸手去抓的刹那，匕首柄端的符文突然与他吊坠上的纹路产生共鸣，右眼的灼痛瞬间升级为撕裂般的剧痛——他看见了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中的云岭村，母亲将哭闹的婴儿塞进地窖；穿防化服的人影用青铜匕首刺穿她的手掌；还有襁褓中的自己，右眼里被植入的晶体正泛着蓝光..."现在明白了？
"苏晚晴掰开他紧握匕首的手指，"你的透视能力不是车祸觉醒的。
""那是你与生俱来的‘烛龙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