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的爱之书生与商英

：意外穿越暮春时节的江南，本该是草长莺飞、细雨如酥的光景，可苏羽挑着书箧站在官道上时，天空却像被顽童打翻了墨汁，浓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青色长衫，望着远处隐在雨幕里的城镇轮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再有三日便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京城。

苏羽自小便是街坊邻里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三岁能背《三字经》，五岁可吟《唐诗三百首》，弱冠之年便中了秀才，去年又以乡试第七的成绩成了举人。

此刻书箧里装着的不仅是圣贤书，更有整个苏家的期望。

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槁的手指几乎嵌进他的胳膊：“羽儿，苏家几代都是布衣，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穿上官袍，光宗耀祖啊。”

雨点子突然砸了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几点，转瞬便成了瓢泼之势。

豆大的雨珠砸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苏羽慌忙将书箧顶在头上，踉跄着往路边的破庙跑。

这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朱漆剥落的庙门上挂着半截锈蚀的铜环，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哀鸣，惊得檐下几只躲雨的麻雀扑棱棱飞了出去。

庙宇不大，正中央的神像早己被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半截泥塑身子歪斜地倚在神龛上。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几束早己干枯的香烛，墙角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苏羽找了块相对干净的青石板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书箧——还好，油纸包着的书籍大多没湿，只是最上面那本祖父传下来的《南华经》，边角被雨水浸得发皱。

他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摸出火折子，又捡了些没湿透的枯枝，在神像前的香炉里生起一小堆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柴枝，映得他清俊的眉眼忽明忽暗。

苏羽将那本《南华经》摊在膝上，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祖父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这书是咱家传了三代的物件，据说内页夹着一张古图，只是爹翻了一辈子，也没找到……”他正看得入神，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惨白的闪电，将整个破庙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庙宇的梁柱剧烈地摇晃起来，屋顶的瓦片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碎成齑粉。

苏羽慌忙抱住头，却见神像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幽蓝色的光芒像水一样从缝隙里涌出来，在地上蜿蜒成奇异的纹路。

那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凝成一道旋转的光柱，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书箧里的纸张被无形的力量卷起，在光柱周围飞舞。

苏羽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往前拽，他想抓住旁边的柱子，手指却径首穿了过去——那柱子竟在光芒中变得透明起来。

“这……这是何物？”

他失声惊呼，可声音刚出口就被光柱的嗡鸣吞没。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卷入光柱之中，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蓝色光晕，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像是被撕裂又重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南华经》从怀中滑落，泛黄的纸页在光芒中散开，其中一张夹着的羊皮纸，在幽蓝的光线下浮现出繁复的星图……不知过了多久，苏羽在一阵尖锐的鸣笛声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凉的硬地上，身下是灰白相间的石板路，与破庙里的青石板截然不同。

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味，像是油脂燃烧的味道，又夹杂着尘土的气息。

苏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望去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象：无数高耸入云的“楼阁”拔地而起，这些楼阁通体由砖石与一种泛着冷光的白色材料构成，墙面镶嵌着无数透明的方块，在天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些“楼阁”之间，竟有许多铁制的“马车”在飞速奔跑——说它们是马车，却没有马匹牵引，车轮是黑色的橡胶，车身锃亮，跑得比他见过最快的骏马还要迅猛，驶过身边时带起一阵疾风，还发出“嘀嘀”的鸣响。

路上的行人更是怪异。

男子们大多留着极短的头发，穿着没有盘扣的短衫长裤，女子们的衣着更是大胆，裙摆短到膝盖，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头上也没有梳发髻，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

他们行色匆匆，手里大多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低头盯着方块上闪烁的光影，时不时抬手在上面划动几下。

苏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方巾还在，只是被风吹得有些歪斜。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青色的长衫沾满了尘土，袖口在刚才的拉扯中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这身装扮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这人是在拍古装剧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停下脚步，举着手里的黑色方块对着他，方块的背面亮起一道白光，晃得苏羽眯起了眼。

“不知道啊，这破庙附近也没看到剧组啊……”旁边的男孩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他，“不过这衣服挺真的，连料子都像是古布。”

苏羽听不懂他们口中的“古装剧剧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女孩手里的方块很是诡异。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山里有会摄人魂魄的精怪，难道自己是被精怪掳到了什么妖异之地？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拱手作揖，用带着江南口音的官话问道：“这位姑娘，在下苏羽，乃江南秀才。

敢问此地是何处？

离京城尚有几里路程？”

女孩被他这举动逗笑了，举着方块的手又往前凑了凑：“还演上了？

这儿是城东的老街区，离故宫倒是不远，不过那是景区，你要考功名得去国子监——哦不对，现在叫北京大学了。”

苏羽听得一头雾水，“故宫景区北京大学”……这些词汇从未在他的典籍中见过。

他正想再问，却见那女孩拉着男孩快步走开了，边走边说：“快走吧，别是个疯子，刚才他看我的眼神，跟真的古代人似的。”

“疯子”二字像针一样刺进苏羽的心里。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铁制马车呼啸而过，听着远处传来的、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的嘈杂声响，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踉跄着走到路边的一面玻璃窗前——那玻璃擦得锃亮，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样：面色苍白，发髻散乱，青色长衫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可笑。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苏羽望着玻璃窗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他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远处的铁制马车又鸣响起来，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苏羽握紧了手中那本唯一没丢的《南华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破旧的书箧，朝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无论这里是何处，他都必须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只是他没注意到，书箧的夹层里，那张从《南华经》中滑落的羊皮纸，正随着他的脚步，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