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幕的烙印：口罩下的“暗枭”之名
凌薇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书包，融入傍晚时分校园的喧嚣人流。
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拉出长长的影子，学生们三五成群，讨论着考题，嬉笑着放学后的安排，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微微低着头，口罩依旧严实地覆盖着下半张脸，步伐不快不慢，巧妙地避开拥挤的人群，像一滴水珠滑过沸腾的油面，无声无息地从后门离开了校园。
喧嚣迅速被甩在身后。
她拐进一条狭窄僻静的巷子，七弯八绕，城市的繁华霓虹被一堵堵陈旧斑驳的砖墙阻隔在外。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书本的油墨和校园的青草香，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霉味、劣质油烟和堆积垃圾发酵的酸腐气息。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巷子深处，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坑洼的水泥地上。
她在一个堆满废旧纸箱的角落停下。
警惕的目光迅速扫视西周——巷道空寂无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车流声。
她摘下书包，动作迅捷地拉开最内层的隐蔽夹层，取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黑色包裹。
展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同样纯黑的连帽卫衣和一条材质坚韧、便于活动的工装裤。
她脱下校服，露出里面同样简单的黑色T恤。
快速换上卫衣和工装裤，将校服仔细叠好塞回书包深处，再将书包塞进那个不起眼的废旧纸箱夹层里。
整个过程利落无声，不超过三十秒。
当她重新首起身，戴上卫衣宽大的兜帽并将拉链拉到下颌时，整个人的气质彻底改变。
属于“凌薇”的寡言、安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感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冷硬与警惕。
身姿依旧挺拔，却蕴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
那双在图书馆里沉静如水的眼睛，此刻在兜帽的阴影下，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昏暗巷道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扫描雷达。
她甚至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但踩在地上的声音却仿佛被周围的阴影吸收，微弱得几乎不存在。
口罩依旧戴着，遮住了大半容颜，只留下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眼眸。
铁锈巷，如同城市繁华表皮下一道化脓的伤疤。
低矮、拥挤的筒子楼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墙壁上布满油污和涂鸦。
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头顶是蛛网般交错的晾衣绳和乱七八糟的电线。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食物、汗味、劣质香水、还有一股若有若无、仿佛铁器生锈般的淡淡腥气——这条巷子名字的由来。
这里是松阳市治安地图上被刻意遗忘的灰色地带，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所，也是凌薇和她的“家”所在的地方。
她熟稔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梭，避开地面腥臭的水洼和随意丢弃的垃圾。
几个蹲在墙角抽烟、纹身刺青延伸到脖颈的混混看到她经过，原本散漫流气的眼神瞬间收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身子，连烟头的火光都压低了。
一个醉醺醺、试图伸手拦路的醉汉，在触及到她兜帽阴影下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时，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猛地缩回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退到了墙根。
“暗枭”的名号，并非虚言。
它是铁锈巷深处用实力和铁血淬炼出的威慑。
目的地是巷子深处一栋最不起眼的筒子楼，斑驳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
楼道里弥漫着经年累月的油烟和潮湿气味，声控灯早己失灵，只有入口处一盏昏黄的灯泡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凌薇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楼侧堆积杂物的死角。
她动作轻盈如同猫科动物，手指在布满铁锈和水渍的墙壁上几个特定的凸起处精准地借力，身体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一楼半一处废弃的、被木板钉死的检修窗口边缘。
木板看似严实，实则有一块是活动的。
她熟练地拨开隐藏的插销，狭窄的缝隙刚好容她侧身滑入。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废弃空间，而是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不足十平米的安全屋。
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风口是墙角隐蔽的微型换气扇。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用废旧零件组装的低功率LED灯提供照明。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臭氧味和电子设备运行产生的细微热量。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老旧的显示屏和线路板，闪烁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无声滚动。
房间中央，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张铺满软垫的破旧沙发椅上，正对着面前几块拼接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鼻梁上厚厚的镜片，镜片后是一双专注到几乎燃烧的眼睛，手指在面前一个布满按钮和旋钮的自制操控台上飞快地操作着。
是那个戴眼镜、皮肤苍白、总是埋头在各种电子设备里的男孩。
他是凌薇捡回来的“家人”之一，拥有远超年龄的电子技术天赋，代号“小寒”，是整个团队的“眼睛”和“耳朵”。
同时，他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凌薇”就是“暗枭”的人。
听到入口的动静，小寒猛地抬头，看到凌薇的身影，紧绷的小脸瞬间放松，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浓浓的忧虑覆盖。
“薇薇姐！”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终于回来了！
出事了！”
凌薇拉下兜帽，走到屏幕前。
口罩依旧遮着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瞬间锐利如刀：“说。”
小寒飞快地敲击了几个按键，调出其中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是铁锈巷另一片区域的俯瞰图，几个废弃的仓库和大片堆满集装箱的空地。
屏幕一角闪烁着红点。
“疯狗的人！”
小寒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张，但条理清晰，“他们下午突然闯进了三号仓！
把疤脸他们几个堵在里面了！
切口放话说，三号仓这块地，以后归他们‘疯狗帮’管了，让疤脸他们要么滚要么死！”
他顿了顿，指着屏幕上仓库外围几个明显是放风的身影，“他们还带了硬家伙！
不是普通的砍刀棍子！”
屏幕放大，能清晰地看到那几个放风混混腰间鼓鼓囊囊的轮廓，显然是枪支。
凌薇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三号仓的红点上。
疤脸是她手下负责外围仓库看守的小头目，虽然脾气暴躁，但还算忠心。
最重要的是，三号仓的地下室里，存放着刚刚从上次任务中弄到的一批敏感电子元件。
那是小寒改造设备、维持整个信息网络运转的关键储备，同时也是一个潜在的麻烦源头，绝不能落入疯狗帮那群疯子手里！
冰冷的怒意瞬间取代了所有的疲惫。
在学校压抑的“凌薇”，此刻在她眼中彻底剥落。
只剩下“暗枭”的冷静与狠戾。
“疤脸那边撑多久了？”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冰冷，如同金属摩擦。
“至少西十分钟了！”
小寒语速飞快，“信号被他们用干扰器切断了，我这边也只能看到外围画面！
里面情况不明！
但疯狗的人还在不断增加！”
干扰器？
硬家伙？
疯狗帮这次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就是要抢地盘，夺资源！
而且手段极其强硬，根本不讲规矩！
“目标确认：守住三号仓，保住地下室货物。
清除威胁。”
凌薇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下达最普通的指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她迅速从安全屋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铁皮柜里取出装备：一件贴身的黑色软质防刺背心，快速套在卫衣外面。
两把寒光闪闪、刃口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军用匕首，插入大腿外侧的战术绑带。
一个哑光黑色、结构紧凑的甩棍，“咔嚓”一声甩开锁定，掂量了一下，插在后腰。
最后，她拿起一个同样是纯黑色的、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专用面罩，覆盖在原本的口罩外面。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整个头部只剩下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暴露在外，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捕猎前的夜枭。
她不再是那个图书馆里安静解题的学霸少女凌薇。
她是铁锈巷夜幕下的裁决者——“暗枭”。
“小寒，”她的目光转向屏幕，冰冷而专注，“监控交给你。
切断所有通向三号仓的次要通道，制造混乱点。
用‘蜂鸣’干扰他们的通讯频道，能拖多久拖多久。
必要时，启动‘噪音墙’，把条子引到外围。”
“明白！”
小寒用力点头，稚嫩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手指己经在操控台上飞速舞动起来。
凌薇没有再说话。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的固定，转身走向进来的那个狭窄入口。
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消失在昏暗的安全屋中。
小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上代表凌薇位置的一个极其微弱的绿色信号点，看着它如同幽灵般，向着屏幕中心那个代表冲突核心的危险红点疾速移动。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厚厚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冰冷的光点。
铁锈巷三号仓库区，废弃的钢筋骨架如同巨兽的枯骨刺向昏沉的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危险的火药味。
一场暴力的风暴，即将在“暗枭”的降临下，掀起腥风血雨。
夜幕，才是她真正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