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母亲用旧窗帘改的红裙子,在田埂上疯跑,裙摆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
四岁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忧愁,只知道野菊花开了,我可以把它们编成花环戴在头上。
"慢点跑,妮子!
"隔壁王婶在菜园里直起腰喊我。
我没理会,赤脚踩过刚下过雨的泥地,溅起的泥点子把裙子下摆染成了褐色。
母亲看到肯定会叹气,但她从来不舍得真的骂我。
她会用那双长着茧子却异常柔软的手,把我脏兮兮的小脚按进温水里,一点点搓掉泥巴。
那天中午,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往家跑。
老远就看见我家土坯房前围了好多人,黑压压的脑袋在门口攒动。
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我们家在村西头,除了来借盐借醋的邻居,很少有人串门。
我放慢脚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角。
走近时,我听见屋里传出哭声,那声音像受伤的小兽,断断续续地撕扯着空气。
路过我家门口的李大娘看见我,突然红了眼眶,粗糙的大手在我头上胡乱摸了两下就快步走开了。
"这是咋了?
"我心里嘀咕,踮起脚尖去够门把手。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开了,我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出乎意料的是,她今天没有用那种看苍蝇似的眼神瞪我,反而蹲下身,用我从没听过的温和声音说:"小妮回来啦?
"我愣住了。
奶奶的手——那双手平时不是拧我耳朵就是戳我脑门——此刻竟然在轻轻拍我的后背。
她身上那股常年不散的药油味混着陌生的慈祥,让我浑身不自在。
屋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拥挤。
炕上、长凳上、甚至地上都坐满了人,大多是村里的婶子大娘。
她们看到我,说话声突然低了下去,接着又此起彼伏地响起叹息。
"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娘...""以后可咋办,老李家又不是宽裕人家...""听说是在河边洗衣服时晕倒的,等人发现已经..."我站在门口,感觉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上爬。
她们说的话我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像天书。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母亲总爱穿的那件蓝底白花褂子不在炕头,也不在灶台边。
"我娘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