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换命灯与老规矩
他攥着灯笼杆的手发白,反复念叨:"灭了,真灭了......王老五家那孙子,今早就该去城里打工的,刚才骑三轮车摔沟里了,腿卡断了,跟你爷爷一个样!
"李明远正给爷爷倒热水,闻言手一抖,半杯洒在床头柜上。
他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下午西点十七分——距离他踏进这个镇子,才过去不到两小时。
"巧合而己。
"他把水杯往桌上一蹾,塑料杯底与木头桌面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突兀,"老年人骨质疏松,摔断腿很常见;骑三轮车不看路,掉沟里也正常。
"李守义猛地转过身,石膏腿在床板上蹭出刺耳的声音。
他瞪着李明远,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巧合?
你知道换命灯是什么吗?
那是给刚走的人照路的,灯灭了,就是有人要替死!
""爷爷,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李明远掏出手机,点开搜索框,"您说的这个换命灯,大概率是古代丧葬习俗的衍生,本质是......""闭嘴!
"李守义抓起枕边的拐棍就往他身上招呼,被李明远躲开,拐棍重重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老人盯着地上的断棍,突然不说话了,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小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背带裤上沾着草屑,手里还拎着个奶茶桶。
她踢了踢地上的断拐,语气平淡:"李爷爷,您这拐棍是松木做的,不经砸。
还有,换命灯的事,镇上都传开了,张半仙正往王老五家去呢。
""那神棍去干什么?
"李守义问。
"还能干嘛,骗钱呗。
"赵小梅走进来,把奶茶桶往桌上一放,"说要摆个招魂阵,收王老五家八百八。
"她拧开桶盖,一股甜腻的珍珠奶茶味涌出来,混着堂屋里的中药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李明远看着她熟练地从桶里倒出三杯奶茶,突然觉得这姑娘有点不对劲。
上午在镇口还凶巴巴的,现在却像自家孙女似的,往爷爷床头凑:"李爷爷,您腿怎么样?
我爸从山上采了点接骨木,熬成水给您泡泡脚?
""不用你爸操心。
"李守义哼了一声,却没拒绝她递过来的奶茶,"你跟明远说说,换命灯的规矩。
"赵小梅吸了口奶茶,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换命灯嘛,就是家里老人走了,得在祠堂点三夜灯。
灯芯是迷魂凼里的阴藤做的,说是能替后代挡灾。
前两年刘寡妇家的灯灭了,她儿子没过三天就被蛇咬了;上周陈大爷家的灯灭了,他闺女在外地打工,手机钱包全被偷了。
"她瞥了眼李明远:"城里来的可能觉得是迷信,但这事儿在临水镇,没人敢不当真。
"李明远摸着下巴,突然想起什么:"王老五家老人什么时候走的?
灯是怎么灭的?
""前天出的殡,"赵小梅说,"灯就放在祠堂西角,王老五家孙子守着,刚才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灯就灭了,灯芯都没了。
""灯芯没了?
"李明远皱眉,"不是说阴藤做的吗?
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李守义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脸通红。
他摆了摆手,让赵小梅先回去,又示意李明远靠近:"你去祠堂看看。
记住,入夜后别踩祠堂门槛,别碰东墙的第三块砖,还有......""等等,"李明远打断他,"您这是让我去查案?
我可不是警察。
""你是守祠人。
"李守义盯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沉,"祠堂里的事,就是你的事。
去看看那灯台,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明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应下来。
他走出爷爷家时,天己经擦黑了。
镇子上没装路灯,只有几家门口挂着红灯笼,光线下的青石板路泛着潮气,像泼了层墨。
祠堂在镇子中心,是座黑瓦白墙的老建筑,飞檐上蹲着两个模糊的兽头,在暮色里看着有点吓人。
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据说是前几年被游客掰断的。
李明远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香灰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堂屋里很暗,只有几盏长明灯亮着,光线昏黄。
西角果然有个空灯台,铜制的,上面还沾着点黑色的灰烬。
他蹲下来,用手机闪光灯照着灯台,突然发现底座边缘有个很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撬过。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踩在了门槛上。
李明远猛地回头,闪光灯扫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闪进了祠堂后面的偏房。
"谁?
"他喊了一声,抓起旁边的一个破扫帚,小心翼翼地往偏房挪。
偏房里堆满了杂物,蛛网结得像窗帘。
他用扫帚拨开一个旧木箱,突然听到头顶有响动。
抬头一看,房梁上挂着个东西,随着穿堂风轻轻晃——是个稻草人,身上穿着件小小的蓝布褂子,脸上用朱砂画着眼睛和嘴,正对着他"笑"。
李明远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什么东西。
他转身用闪光灯一照,心脏差点跳出来。
是个牌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摆到了地上,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香灰是新的。
而牌位上的名字,赫然写着"李守义"。
夜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吹得香灰簌簌往下掉。
李明远盯着那个牌位,突然想起爷爷上午说的话——"守祠人"的活儿,你得接。
他突然有点明白,爷爷让他接的,可能不只是照看祠堂那么简单。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西个字:灯芯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