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真皮座椅上弹起,冷汗顺着定制西装的暗纹蜿蜒而下。
二十余名手下屏息而立,领带夹折射的冷光与副手黄连嘴角转动的棒棒糖形成刺眼对比。
“彬哥,你起床了,兄弟们都在等你呢。”
黄连用镶钻打火机点燃雪茄,草莓味糖霜随着吞吐在空气中飘散。
童彬盯着那抹粉红糖棍,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黏腻——十八年前那根带着体温的棒棒糖棍,此刻仿佛又顺着脊椎滑下。
记忆如潮水翻涌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蜡油,把教室的铁皮窗烤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热浪。
童彬趴在课桌上,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游走,试图将老师讲解的知识点完整记录下来。
他不敢分心,因为只有成绩优异,才能在这所混乱的学校里勉强找到一丝立足之地。
突然,后颈贴上一片黏腻,像是有什么潮湿又带着温度的东西滑过。
童彬浑身僵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嬉笑声。
他转过头,正对上山鸡那张满是恶意的脸。
山鸡那标志性的粉红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飞机头造型嚣张至极,嘴里叼着新撕开包装的棒棒糖,咬过的棒棒糖棍正顺着童彬的校服往下滑,融化的糖汁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痕迹。
“哟,写这么工整,是要给老师当舔狗吗?”
山鸡带着草莓香精味的呼吸喷在童彬耳畔,他故意压低声音,语调里满是嘲讽与轻蔑。
同时,那双穿着人字拖的脚有节奏地敲击着课桌腿,“啪嗒、啪嗒”的声响,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童彬紧绷的神经。
前排女生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童彬这才惊觉,自己摊开的课本上不知何时被抹了一层淡黄色的粘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山鸡晃着空了的鼻屎盒,脸上挂着狞笑:“肥料得给优等生先用啊!”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几个平日里跟在山鸡身后的男生有样学样,跟着抠鼻子,还把秽物弹在童彬的书包上。
午休铃响起,童彬攥着被污染的课本,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洗手间。
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凉的水冲刷着纸张,可那股恶心的臭味却仿佛渗进了每一个纤维里,怎么都洗不掉。
他抬头看向镜子,里面映出他通红的眼眶,还有嘴角那片今早被山鸡用书包带抽出来的淤青。
水渍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隔间传来诡异的哼歌声。
“在洗什么宝贝?”
山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童彬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勺就被猛地按进洗手池。
冰凉的水灌进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耳边传来山鸡张狂的怪叫:“废物就该泡在脏水里!”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还有人拿着手机拍摄,闪光灯在水面上碎成刺目的光斑,刺痛着童彬的眼睛。
当童彬狼狈地抬起头,山鸡正把嚼烂的口香糖贴在他额头上。
山鸡的粉红头发滴着水,嘴角咧到耳根,眼神里满是戏谑:“记得明天带三包辣条,不然...” 话音未落,上课铃突兀地响起。
山鸡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人字拖的污渍清晰地留在他干净的校服裤上。
傍晚放学,校园渐渐空荡。
童彬蹲在自行车棚角落,小心翼翼地修补着被划破的书包。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山鸡不知从哪弄来的强力胶水,正顺着他的衣领往下倒,嘴里还不怀好意地说着:“免费送你的新外套!”
黏腻的液体瞬间浸透衬衫,和着汗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
童彬握紧修书包的剪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甚至渗出了血珠。
山鸡见状,笑得前仰后合,突然抢过剪刀抵住他的喉结:“怎么?
想还手?”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童彬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徐寒兵嚣张的笑声,银色的狼尾在空中飘起。
山鸡骂骂咧咧地松开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夜色渐浓,童彬蜷缩在自家狭小的阁楼里。
镜子里,他额头上的口香糖己经干涸,校服上的胶水块泛着诡异的光泽。
楼下传来父母争吵的声音,父亲摔碗的脆响混着母亲的啜泣,声声刺耳。
童彬颤抖着扯下衬衫,在月光下,那些被欺凌留下的淤青泛着青紫,像一片片腐烂的花瓣,无声诉说着他今日的屈辱。
但在童彬的眼神里,有一丝不甘在悄然滋长,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让这一切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