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林野再次确认,声音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疲惫,”这不是在应聘一份工作,江循。
这是一张单程票,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你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现在,就算活在地狱里。
“江循的声音沙哑,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代号为雨夜问路的档案上,”我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部分真相。
“林野坦诚道,”以你新人的权限,你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个世界,知识和真相是最昂贵的奢侈品,需要你用功绩,或者说……用你自己的一部分去交换。
“”交换?
“江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他想起了男人在门外说的那番话,以及在房间里那个关于“红色文件”的谜题。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冰冷的现实:所有看似超自然的能力,背后必然遵循着某种等价交换的逻辑。”
你在17号楼,还有刚才破解我的谜题时,动用的那种能力,“林野缓缓说道,语气像是在解剖一只精密的蝴蝶,”我们内部,将它暂称为‘逻辑逆写’。
你通过洞察并利用规则的漏洞,强行在现实之上,书写了属于你自己的、一小段的临时逻辑。
“他顿了顿,看着江循,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一种篡改世界底层代码的权限。
而宇宙,最憎恨的就是篡改。
所以每一次,它都会向你收取一笔昂贵的‘手续费’。
“”手续费是什么?
“”记忆。
“林野吐出这两个字,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每一次你发动‘逻辑逆写’,都必须消耗你一段个人记忆。
收容的危害物等级越高,逻辑逆写的强度越大,被消耗的记忆就越核心、越珍贵。
“林野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看穿江循的灵魂:”也许一开始,你只是忘记了童年时一次普通的争吵,或者某一道菜的味道。
但很快,你会忘记第一次得奖的喜悦,忘记朋友的生日,忘记与亲人某次温暖的拥抱……首到最后,你可能会忘记他们的脸,忘记他们的名字,甚至忘记你为何会站在这里。
“”你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高效,越来越接近所谓的‘真相’。
“”但你也会变得越来越空洞,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林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我们这些所谓的‘认知锚点’,就是一群不断用自己的过去,去换取世界未来的疯子。
我们的终点,不是牺牲在战场上,而是在彻底失去自我后,被当成一件没有感情的、危险的‘人形收容物’,永远隔离在高墙之后。
“江循沉默了。
他没有感到恐惧,内心反而升起一种荒谬的、病态的平静。
失去记忆?
他这三年来,最想做的,就是失去记忆。
那些关于父母惨死的画面,关于妹妹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画面,像烙铁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日夜灼烧着他。
如果能用这些痛苦,去换取复仇的力量和真相,这笔交易听上去,似乎……并不亏。”
我明白了。
“江循抬起头,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决意,”什么时候开始?
“看到他这副模样,林野知道,再多的劝说也己无用。
他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恢复了那个A级认知锚点的冷硬。”
现在。
“林野站起身,”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你只有十分钟。
从今往后,你过去的所有身份、债务、社会关系,都将被清零。
世界上不再有外卖员江循,只有一个代号为‘烛火’的认知稳定局预备役成员。
“江循的动作很简单。
他没有行李,这个由集装箱改造的“家”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堆电子垃圾。
他只是走到床头,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父母笑得温和,妹妹江芸比着剪刀手,而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科学博主,脸上带着一丝略显青涩的“智性优越感”。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将相框放进自己唯一的双肩包里。
他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墙上那些泛黄的、关于物理学理论的剪报。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些就是宇宙的终极真理。
现在看来,它们不过是盲人摸象时,摸到的那一小块粗糙的皮肤。
他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三年的铁皮盒子。
林野的车停在仓库区的阴影里,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的国产轿车,型号老旧,但保养得很好,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车子平稳地驶出旧工业区,汇入城市冰冷的钢铁洪流。
窗外的霓虹灯光怪陆离,不断地从江循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掠过,明暗交替。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建筑前。
那是一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政府办公楼,灰色的墙体,方方正正的窗户,门口挂着一块同样朴实无华的牌子——新海市档案资料管理局。
没有任何科幻电影里的炫酷设计,也没有荷枪实弹的卫兵。
它就像一头潜伏在城市心脏地带的、正在打盹的灰色巨兽,安静、沉重,却散发着一种能让所有窥探者望而却步的、令人窒息的威严。
林野熄了火,转头看向江循。”
欢迎来到认知稳定局。
“”这里,是秩序与疯狂的交界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