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里永远是那股味儿,消毒水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焦糊气,阴沉沉的,吸进肺里都觉得凉。
我叫李卫,在这儿当焚化工三年了,早干麻木了。
迎来送往,每天面对的都是终点,再多的情绪也给磨平了。
“小李,13 号炉的家属来了。”
师父王德发拍了拍我的肩膀。
王师父快六十了,是场里的元老,技术好,人也稳,对我跟亲儿子似的。
我点点头,从档案柜里取出 13 号的骨灰盒。
家属是一对头发全白了的老夫妻,来领他们独生子的。
我把骨灰盒递过去,老太太一沾手就哭瘫了,老大爷强撑着接过来,抱着盒子,那两条干瘦的胳膊却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困惑,声音嘶哑地念叨:“不对……俺家小军没这么胖,这骨灰……咋这么沉?”
我心里没啥波澜,甚至觉得有点荒唐。
这种话听得多了,悲伤总能让人产生各种错觉。
我换上职业性的温和语气,熟练地安慰:“大爷,骨灰的重量跟人生前骨骼密度有关,烧出来都差不多的。
您别想太多,节哀。”
王师父走过来,宽厚的手掌按在老大爷的肩膀上,用他那股特有的、让人信服的沉稳劲儿说:“烧得很干净,也很完整,放心吧,老哥哥。”
老两口半信半疑地,被悲伤裹挟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在交接登记簿上签字,眼角的余光扫到王师父走回操作间,顺手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布袋塞进了他自己的储物柜里,还上了锁。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谁还没点私人物品呢。
这事儿我很快就忘了,直到一个礼拜后。
那天下午,办公室的门“咣”一声被撞开。
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带着俩壮汉冲了进来,眼珠子通红,上来就把一个骨灰盒狠狠砸在主任的办公桌上。
“砰!”
盒子裂了,灰白色的粉末撒了一桌一地。
“你们看!
这是什么!”
女人尖叫着,伸出涂着红指甲的手,从那堆粉末里捏起一片扭曲变形、边缘发黑的金属片,举到我们面前,“我爸身体里从来没有什么金属植入物!
你们他妈的把什么玩意儿跟我爸烧一块儿了!”
主任赶紧起身安抚,场面乱成一锅粥。
我站在旁边,看着那片金属,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