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吸溜着面条,目光却落在书桌一角。
那只雪白的傲慢奶猫——秦溯决定就叫它“白爷”——正以一种极其不符合猫体工学的姿势,试图用***的肉垫去拍打桌上一个空矿泉水瓶。
它动作优雅,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掌控欲,仿佛不是在玩瓶子,而是在检阅臣民。
可惜瓶子不听话,咕噜噜滚远了。
“啧。”
白爷不满地哼了一声,碧蓝的猫眼扫向秦溯,带着无声的谴责:奴才,还不快给朕捡回来?
秦溯懒得理它,继续对付碗里的面条。
白爷炸了毛,轻盈地跳下桌子,迈着矜持的猫步走到秦溯脚边,用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扫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带着明显催促意味的声音。
“麻烦。”
秦溯嘟囔一句,还是弯腰把瓶子捡起来,随手往旁边一丢。
白爷立刻来了精神,迈着高傲的小碎步追过去,继续它徒劳的“征服瓶罐大业”。
一人一猫,在这狭小空间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白爷的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但幼生体的形态又让它自带一种不自知的萌态,秦溯的“摆烂”似乎恰好能免疫它大部分的精神攻击。
吃饱喝足,秦溯打开那个吱呀作响的老旧小冰箱。
里面除了半瓶老干妈和几个孤零零的鸡蛋,空空如也。
“得补货了。”
他揉了揉肚子,无视了白爷试图跳上他肩膀的意图(被无情地用手臂挡开),抓起手机和钥匙出门。
白爷不满地“喵呜”一声,最终还是跳回书桌,找了个看起来最干净的位置,蜷缩起来,尾巴盖住鼻子,只留一双蓝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
“奴才竟然把皇上留在家里了,太坏了。”
…………城中村的夜晚比白天更显喧嚣杂乱。
秦溯裹了裹单薄的外套,穿过狭窄潮湿的巷道,拐进街角一家24小时营业的“好运来便利店”。
店里灯光惨白,货架略显陈旧。
秦溯熟练地拿了几包方便面、火腿肠、榨菜,又挑了几个打折面包和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走到收银台。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西十多岁、头发油腻、叼着牙签的男人,是便利店老板王富贵。
他看到秦溯篮子里的东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哟,小秦啊,又来照顾我生意了?”
王富贵慢悠悠地扫码,声音拖得长长的,“就买这点?
够吃吗?
年轻人长身体,可不能太省啊!
你看你瘦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秦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那***了胶的旧球鞋。
秦溯没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王富贵的头顶。
贪婪+35(盘算着怎么多赚点)嫉妒+15(隔壁新开了家更大的便利店)数值不高,还没到值得“回收”的地步。
“一共27块5。”
王富贵报出数字,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着,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还是老样子,记账吗?
这个月可欠了不少了。”
秦溯沉默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递过去。
他清晰地看到王富贵头顶的贪婪值跳动了一下,变成了+38。
但嫉妒值依旧不高。
“啧,行吧。”
王富贵数了数钱,不情不愿地塞进抽屉,随手把塑料袋甩给秦溯,“省着点花啊,下次记得带够钱,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赊账。”
秦溯拎起袋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王富贵不大不小的嘀咕:“穷鬼一个,还挑三拣西……”养着吧。
秦溯心里毫无波澜。
这点贪婪和嫉妒,榨不出什么好油水。
等肥了再说。
回到出租屋,白爷只是抬了抬眼皮,确认奴才回来了,便继续假寐。
秦溯把东西塞进冰箱,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白爷嫌弃地看了看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最终还是跳了上去,在秦溯脚边找了个位置,蜷成一团雪白的毛球。
第二天清晨。
秦溯打着哈欠走进高三(七)班的教室,肩上蹲着一只睥睨众生、仿佛在巡视自己新领地的白爷。
瞬间,原本嘈杂的教室安静了几秒。
昨天食堂的风波显然己经传开,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和他肩头那只异常漂亮、气质独特的小白猫身上,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哟!
这不是我们秦大侠吗?
昨天那一巴掌,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一个刻意拔高、带着浓浓酸气和炫耀意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教室后排,一个穿着崭新潮牌、脖子上挂着根夸张金链子的男生站了起来,正是张天武。
他家原本在城乡结合部开了个小五金店,日子也就一般。
结果去年老家宅基地拆迁,一夜暴富。
暴富后的张天武,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的“憋屈”都补回来,成了班里乃至年级里出了名的攀比大王。
从球鞋到手机,从请客吃饭到吹嘘家里又买了什么新车,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
他几步走到秦溯课桌前,故意把手里最新款、镶着水钻的手机“啪”地一声拍在秦溯那张掉漆的旧课桌上,手腕上明晃晃的***版运动手表闪着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溯,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怎么,秦大侠?
昨天打了校花,今天又弄只猫来装深沉?”
张天武嗤笑一声,指了指秦溯肩上神态倨傲的白爷,“这猫看着还行,哪捡的流浪猫?
还是说……是林薇薇赔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引得周围几个跟班发出哄笑。
秦溯眼皮都没抬一下,把书包塞进桌肚,慢条斯理地坐下。
白爷则微微眯起碧蓝的猫眼,冷冷地扫了张天武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不屑的“呼噜”声。
张天武见秦溯不接茬,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那股攀比和炫耀的欲望没得到满足,反而更加强烈,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无视的恼怒。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刻薄:“秦溯,不是我说你。
人呐,得认命。
家里穷得叮当响,就好好读书呗,装什么大头蒜?
还学人玩猫?
你养得起吗?
知道进口猫粮多少钱一斤吗?
哦对了,你住那破地方,该不会连猫砂盆都放不下吧?
啧,真可怜了这只猫,跟着你这种主人……”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秦溯脸上,仿佛通过贬低秦溯,就能无限拔高他自己暴发户的身份。
就在这时,秦溯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张天武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