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鸿·暗影
林晓柔强行灌下的冰冷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诡异的苦涩，迅速融入她的血液，化作汹涌的黑暗浪潮，无情地吞噬着她仅存的清明。
“喝下去，姐姐！
喝了就好了！”
林晓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扭曲而亢奋，像来自遥远的地狱。
林薇想挣扎，想推开，但身体软得像一团浸水的棉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视线彻底模糊，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分裂成无数晃动的光斑，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只能徒劳地感受着林晓柔冰凉的手指死死捏着她的下巴，感受着那冰冷的液体无情地涌入。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齿缝中挤出破碎的音节，目光试图聚焦在林晓柔那张因兴奋和紧张而扭曲的脸上。
林晓柔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咧开一个更加狰狞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她看着林薇的眼神彻底失去焦距，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床上，才猛地松开手，像扔掉一件垃圾。
成功了！
林晓柔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她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林薇，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此刻在她眼中只剩下无比的快意！
高高在上的林薇，终于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颤抖着手，快速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不稳，飞快地给苏婉儿发去一条早己编辑好的信息：成了。
速来！
做完这一切，林晓柔环顾了一下这间布置奢华的套房，目光扫过紧闭的窗帘，弥漫的浓香，以及床上毫无知觉的林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和一丝残余的恐惧，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惯有的、带着怯懦的假笑，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裙摆，然后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套房，轻轻带上了门，却没有关严，留下一条引人遐想的缝隙。
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林薇感觉自己沉入了冰冷漆黑的海底，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浮沉。
身体的感知变得迟钝而怪异，沉重的眼皮像被焊死，无法睁开。
隐约间，似乎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含糊不清的咒骂。
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酒气的男性躯体重重地压了上来，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
“唔…小美人儿…让哥哥好好疼你……”油腻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
不！
不要！
滚开！
林薇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叫，灵魂在疯狂呐喊、挣扎，但身体却像被钉死在祭坛上的羔羊，无法做出丝毫回应。
屈辱、恐惧、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份令人窒息的侵犯感，感受着那只令人作呕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颈间“荆棘蔷薇”冰冷的触感，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灼痛着她的皮肤，也灼痛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这双重的地狱彻底吞噬时，宴会厅的方向，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充满了“惊慌”和“担忧”的娇呼声，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破了顶层走廊的寂静：“哎呀！
泽言哥！
薇姐姐怎么不见了？
还有晓柔妹妹也不在！
她们刚才好像都不太舒服……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是苏婉儿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紧接着，是顾泽言那熟悉却己带上“焦急”和“不安”的嗓音：“什么？
薇薇不见了？
快去找找！
顶层套房！
她可能去休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递着“线索”，引导着人群。
纷杂的脚步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迅速涌来，朝着总统套房的方向逼近。
苏婉儿那极具煽动性的“担忧”，顾泽言“焦急”的引导，像精准的坐标，将所有人的好奇心与窥探欲都引向了这扇虚掩的门。
“砰！”
套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甚至撞到了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瞬间刺破套房内昏暗暧昧的氛围，也刺得床上意识模糊的林薇眼睑一阵剧痛。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鄙夷、好奇、幸灾乐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闪光灯如同毒蛇的信子，疯狂地闪烁起来！
咔嚓！
咔嚓！
快门声密集得如同爆豆！
“天啊！
真的是林薇小姐！”
“她……她怎么和一个男人……天哪！
这不是那个有名的***李少吗？”
“衣衫不整……我的天！
捉奸在床？！
还是在她的订婚宴上？！”
“太不要脸了！
林家大小姐竟然干出这种事！”
“顾少真是可怜……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快拍！
快拍！
大新闻啊！”
议论声、惊呼声、快门声交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林薇混沌的脑海。
她像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之中，彻骨的寒冷和羞耻瞬间席卷全身。
她想蜷缩起来，想尖叫，想解释，但身体依旧不听使唤，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排开众人，冲到了最前面。
是顾泽言。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深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被背叛后的“痛苦”、“震惊”和“愤怒”！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衣衫不整”的林薇和她身边那个同样意识不清、只穿着***的李姓纨绔，最后定格在林薇那张布满泪痕、苍白绝望的脸上。
那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林薇！”
顾泽言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被欺骗的“极致痛苦”和“滔天怒火”，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薇的心上，“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在我们订婚的日子！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这种垃圾厮混在一起？！
你把我的真心当成了什么？
你把顾家和林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他的控诉，字字泣血（伪装的），句句诛心。
完美的受害者形象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打击，眼中甚至逼出了几点“痛心”的泪光。
林薇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碎了。
比被下药、被陌生人触碰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顾泽言这当众的、毫不留情的背叛和污蔑！
他竟然……他竟然亲手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还要再踩上几脚！
巨大的悲愤和冤屈如同火山在她胸腔喷发，可她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听着周围更加汹涌的鄙夷唾骂！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泪水汹涌而出。
“闭嘴！”
顾泽言厉声打断她，眼神冷酷如冰，“证据确凿！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林薇，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肮脏、***的女人！
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立刻！
马上！”
“到此为止”西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将林薇彻底打入深渊。
她看着顾泽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英俊脸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那完美面具下，深不见底的虚伪和残忍。
骚乱的人群外围，沈砚不知何时再次出现。
他并未挤到最前面，只是站在一个能清晰看到套房内景象的角落，高大的身影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床上狼狈不堪、百口莫辩的林薇，扫过那个还在装醉的李姓纨绔，扫过一脸“痛心疾首”实则掌控全局的顾泽言，最后落在人群中正用丝帕擦拭眼角（掩饰得意笑容）的苏婉儿，以及躲在人群后、脸色苍白却难掩兴奋的林晓柔身上。
他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和……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嘲讽。
这场拙劣的闹剧，在他眼中如同透明的棋盘，每一步都清晰可见。
他看到了林薇眼中那滔天的冤屈和绝望，也看到了顾泽言等人眼中那卑劣的得逞。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林振东拨开人群，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套房内的景象——自己女儿衣衫不整地与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躺在一起，无数镜头正对着她狂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震怒和……一种被当众打脸的巨大耻辱！
“爸……”林薇看到父亲，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破碎地唤了一声，眼中充满了哀求。
然而，林振东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她。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和信任，只有无尽的失望、愤怒，以及急于切割的冷酷！
“别叫我爸！”
林振东的声音因暴怒而颤抖，他指着林薇，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响彻整个套房，也通过无数镜头传向外界，“我林振东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你竟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丢尽林家祖宗脸面的事情！
你……你简首是我林家的奇耻大辱！”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林薇最后一丝希望：“从今天起！
我林振东，与你林薇，父女之情，恩断义绝！
你再不是我林家的人！
给我滚！
立刻滚出林家！
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父女之情，恩断义绝！”
“滚出林家！”
“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几句话，如同惊雷在林薇耳边炸响，将她最后一点意识也炸得粉碎。
她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身体仿佛坠入冰窟，连灵魂都被冻僵了。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父亲那冷酷绝情的脸，是顾泽言那虚伪嫌恶的眼神，是苏婉儿掩藏在手帕下得逞的嘴角，是林晓柔眼中扭曲的快意……闪光灯还在疯狂闪烁，记录着她人生最狼狈不堪、被至亲至爱当众抛弃的时刻。
颈间那串“荆棘蔷薇”项链，在混乱中被拉扯，冰冷的荆棘刺硌着她的皮肤，仿佛也在嘲笑着她的天真与毁灭。
套房门口，沈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林薇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般瘫软在床上，看着林振东那急于撇清关系的冷酷，看着顾泽言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的放松。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在光影明灭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微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瞬间又归于沉寂。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廊柱，指尖在粗糙的纹理上停留了一瞬。
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深处，映着林薇彻底昏死过去的苍白侧脸时，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涟漪，极快地闪过，随即被更深的、如同古井般的幽暗所取代。
他无声地退后一步，身影彻底融入身后更浓重的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的幽灵。
只留下身后那间充斥着唾骂、鄙夷、闪光灯和冰冷判决的人间地狱。
而林薇，这朵从云端跌落的荆棘蔷薇，己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情地碾入泥泞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