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水房的灼痛与屏障
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还有毕业典礼那天残留的冰冷审视。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摊在桌上的英语书扉页，纸张发出不堪承受的 “刺啦” 轻响。
脸颊像被泼了滚油，瞬间烫得惊人。
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
周围似乎有几道目光好奇地扫了过来。
我没有回头。
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只是死死地盯着英语书上那个被捏得发皱的字母 “A”，视野有些模糊。
身后的存在感强大得如同实质，像一座无形的冰山，散发着冷冽的寒气，将我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墨辰逸成了我的后桌。
这像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漫长酷刑。
他的存在感无孔不入。
上课时，他偶尔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长腿不经意地伸展，膝盖会抵到我椅子的后横梁，带来一阵轻微的晃动。
他记笔记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地传进耳朵，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
有时，他会和旁边的男生低声交谈几句，是那种男生之间特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玩笑话，低沉的笑声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我的神经。
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但那种沉默，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窒息。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带着探究，带着审视，或者只是纯粹的无聊。
它像无形的探照灯，让我坐立难安，后背的肌肉总是下意识地绷紧。
“苏梓萱，” 数学课代表发卷子，喊到我名字时，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我刚要起身去拿，身后却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抽走了那张试卷。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电般的战栗。
我僵住。
墨辰逸慢悠悠地把我的卷子拿到他自己眼前，目光扫过上方的分数 —— 一个不算高也不算低的数字。
他挑了挑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像是嘲弄，又像是单纯的觉得无趣。
然后，他才随意地将卷子反扣着，扔回我的桌角。
首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化学实验课结束，我需要去开水房接些热水清洗试管。
水房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学生。
我拧开水龙头，滚烫的开水冒着白汽，哗哗地注入我的塑料水壶。
空气里弥漫着水蒸气和漂白粉混合的味道。
我专注地看着水位线，没留意身后。
突然，一股巨大的、带着恶意的力量猛地撞在我的右手肘上！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右手下意识地一松。
那壶刚刚接满、滚烫的开水，脱手而出！
壶口倾斜，冒着白汽的沸水像一道银亮的瀑布，首首地朝着我的小腿泼洒下来！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剧痛。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从侧面冲撞过来！
砰！
一声闷响。
是身体撞上身体的沉重声音。
我被那股巨大的冲力撞得踉跄着向旁边跌出去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手里的空水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预期的滚烫剧痛没有降临。
惊魂未定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
墨辰逸挡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那件深蓝色的秋季校服外套的右半边袖子，从肩膀到手腕，瞬间被泼洒出的沸水浸透了一大片！
深色的布料颜色变得更深，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臂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汽。
他背对着我，身体微微弓着，左手死死地攥着右边被浸透的袖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颈侧瞬间暴起的青筋。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闷哼，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开水房瞬间死寂。
只有水龙头没关紧的滴答声，异常刺耳。
撞我的那个高个男生也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一种恶意的、看好戏的表情取代。
他瞥了墨辰逸一眼，又扫过我，嗤笑一声，转身就想溜走。
“站住。”
墨辰逸的声音响起。
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像是被那滚烫的水汽灼伤了喉咙。
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戾气。
他猛地转过身。
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死死地钉在那个想溜走的男生身上，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道歉。”
墨辰逸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他攥着湿透袖管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极致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