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娶亲,用独轮车从邻村推回了秀娘。
她坐在铺着红棉被的车板上,头上盖着红盖头,手里攥着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帕子,指尖在布里绞出细密的褶子。
陈默推着车走在土路上,听见她隔着盖头轻轻哼歌,调子是乡下姑娘们常唱的《采桑子》,却被她唱得像含了口蜜。
迎亲的队伍简单,只有几个相熟的乡邻提着红灯笼。
灯笼光映在秀娘的红嫁衣上,那料子是她用三年织布钱换来的细缎,上面的凤凰是她熬了无数个夜绣成的,针脚密得能掐出水来。
拜堂时没有高堂,陈默对着空荡荡的堂屋磕了头,再转身看秀娘,她正掀起盖头一角,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夜里闹完洞房,宾客散去,陈默才敢细细看她。
烛火摇曳,映着秀娘低头绞帕子的模样,鼻梁秀挺,嘴唇是天然的胭脂色。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怕唐突,手伸到一半却被她轻轻握住。
“以后,”她声音细若蚊蚋,“咱好好过日子。”
婚后的日子像泡在蜜里。
陈默天亮就去镇上给人打短工,秀娘就在家织布纺纱。
他每次回家,总能看见院门口晒着刚洗好的蓝布衫,领口袖口浆得笔挺。
屋里的桌子擦得锃亮,灶台上温着热汤,秀娘系着碎花围裙从灶台后探出头,眼睛弯成月牙:“回来了?
今儿烙了槐花饼。”
他们的土坯房很小,墙角摆着秀娘的织布机,上面总挂着没织完的布。
陈默闲下来时,就坐在旁边看她织,看她手指在经纬间穿梭,看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发顶镀上金边。
有时他会笨手笨脚地递过茶杯,秀娘接的时候指尖擦过他的手,两人都会脸红。
到了晚上,他们就着一盏油灯说话,说地里的收成,说镇上的新鲜事,说等攒够了钱,就把房子翻盖成带雕花窗的瓦房,再买头小毛驴。
秀娘总说:“不急,咱慢慢攒。”
可陈默知道,她心里急。
去年冬天,她染了场风寒,想吃块冰糖都舍不得买,只说喝碗姜汤就好。
他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被针扎。
爹娘走得早,没给他留下分毫家业,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