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的镭射灯在汗雾蒸腾的空间里疯狂扫射,将攒动的人影切割成无数扭曲的碎片。
周野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黑色口罩被声波震得微微起伏,每一个爆破音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人群中激起狂乱的涟漪。
他的手指随着节奏猛戳空气,银色链条在脖颈间划出冷光,而腰间那枚银色铃铛正随着肢体摆动,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与震耳欲聋的音乐形成诡异的反差。
陈默被前后涌动的身体挤得几乎站立不稳,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口袋里的旧照片。
那是二十年前戏班火灾案的证物存档,泛黄的相纸上,一个穿戏服的花旦腰间挂着同样的银铃,铃铛上錾刻的缠枝纹在舞台灯光下若隐若现,与周野腰间的饰物不差分毫。
林小棠在他身边,高跟鞋被踩得歪了鞋跟,她抬手扶住陈默的胳膊,目光却被周野手腕上的动作吸引 —— 他正用拇指反复摩挲铃铛的挂钩,那姿态像是在确认某种隐秘的仪式。
“就是他。”
陈默的声音被淹没在欢呼声里,他看见周野在间奏时突然侧过身,灯光恰好照亮他耳后一小块淡青色的皮肤,那里似乎有个模糊的印记。
表演结束的瞬间,全场骤然亮起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痛。
周野将麦克风狠狠砸在地上,在刺耳的电流声中转身离场。
保镖们立刻组成人墙,黑色西装在昏暗的后台通道里像移动的阴影。
陈默拽着林小棠从侧门挤出去,通道尽头的安全出口灯牌闪着诡异的红光,恰好照见周野正背对着他们整理袖口。
“苏晴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你。”
陈默的声音撞在铁皮墙壁上,弹回来时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周野转过身的瞬间,林小棠注意到他口罩边缘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
“合作谈崩了而己。”
周野的指尖在保镖递来的矿泉水瓶上留下月牙形的压痕,“她想穿那身戏服唱老调子,你觉得在我的场子合适吗?”
他突然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陈默紧攥的拳头,“警察都管到说唱圈了?”
林小棠的视线落在他正在缠绕绷带的左臂上。
医用纱布在苍白的皮肤上螺旋上升,却在肘部位置留出一道缝隙,露出半枚青黑色的纹身 —— 扭曲的线条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藤蔓,缠绕着某个残缺的符号。
她正想开口,周野突然猛地扯开衬衫领口,白炽灯光首首打在他左侧锁骨上。
那道疤痕像条蜷缩的蜈蚣,边缘泛着暗红色的增生,与卷宗里骷髅男的照片比对,连最细微的分叉都分毫不差。
“见过这个的人,通常活不长。”
周野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潮湿的寒意。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一个戴银色骷髅面具的男人缓步走出,指节上的银戒与匕首鞘碰撞出泠泠声。
面具眼窝处的黑洞正对着陈默,刀刃在光线下划出的弧线,让空气里突然弥漫开铁锈般的腥气。
“周哥的意思还不够明白?”
骷髅男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他抬手时,林小棠清楚地看见他脖颈处同样狰狞的疤痕。
周野突然抬手按住骷髅男的肩膀,黑色卫衣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串细密的针孔。
“滚。”
他对陈默说这话时,眼神却死死盯着骷髅男把玩匕首的手指。
走出仓库时,林小棠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夜风卷着废弃工厂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远处的霓虹灯在云层里碎成光斑。
“那疤痕绝对是人为制造的。”
她踢飞脚边的碎石,石子在空地上滚出很远,“医学档案里记录过,这种星形疤痕需要精准控制灼烧温度。”
陈默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
二十年前的戏班合影里,班主女儿的腰间也挂着同样的银铃,而她身后的道具架上,摆着半副破损的骷髅面具。
“周野的纹身,是戏班的镇魂符。”
他指尖点在照片角落的符咒拓印上,“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所有道具都该烧光了。”
林小棠突然想起周野绷带下的纹身,那残缺的符号似乎与卷宗里记录的戏班班规末尾的印章重合。
“苏晴要客串的,会不会是当年那场戏?”
她抬头时,看见陈默的目光正投向仓库二楼的窗口,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腰间似乎也挂着什么东西在晃动。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扑向仓库紧闭的铁门。
陈默将照片折成小块塞进内衬口袋,那里还揣着另一张纸 —— 二十年前戏班火灾遇难者名单,最末尾用铅笔标注着:班主幼子,失踪,时年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