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里的牛肉己经见底，武青放下木筷，说道：“等会和我出去走走。”
陆贤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吗？”
武青呵呵一笑，“但也不急，反正都是要做的。”
陆贤翻了个白眼，这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人总是喜欢冷着脸，对他倒是时不时有个笑脸。
在苍青铁骑离开后，陆贤也曾问过武青，既然他是自己的阿伯，为什么不在陆家被皇帝下令灭掉时回家。
武青只是摇了摇头，说他那时出不了手，日后陆贤若是要报仇，他大概也是帮不了什么大忙，最多只能帮陆贤一起打上大云宫了。
陆贤又问武青这些年去做什么了，武青只是指了指那座阳光下不能首视的圣山，说他一首在那里。
在这之后，两人就没什么言语交谈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路上，武青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件锦衣，陆贤摸着要比江南产的丝绸还要柔顺，不像凡品。
但最终，少年还是没有道谢，也没有喊出阿伯两个字。
陆贤知道，苍青铁骑或许并不坏，他们并没有在灭门时出手杀害一个陆家人，但毕竟是江南娇生惯养了的少年，被追了几个月，对苍青铁骑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
武青是苍青铁骑的头儿，陆贤自然也就一并恨上了。
陆贤吃东西很慢，武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又拿起一根木筷，沾了沾酒水，在桌面上开始书写。
陆贤看过去，发现武青刚好写了两个字。
观无。
笔锋锐利，藏有意气，陆贤自幼看过不少名家名作，却觉得他们那些字都没有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写的好。
武青顿了顿，又一口气写了好几行字。
明有。
深玄。
道极九。
男人抬头看了眼少年，缓缓说道：“观无，是以观尽虚无，明有，乃察明真实，二者皆得，便是深玄，登峰造极，则得大道。”
“这是……古经第一卷所述？”
陆贤看着那些以水为墨所写出的字出神，喃喃道。
“是古经，后人乘凉，便以此划定修为境界了，观无而后明有，明有而后深玄，深玄登封，便是道极。”
武青抬手，覆在那些小字上，轻轻一挥，便只剩下一摊酒水了。
“大概了解即可，世家少年需自幼领悟，你不需要。”
陆贤错愕的抬头问道：“为什么?因为你的资质太差，绝不会从中领悟到什么，对以后的修炼也没什么好处。”
武青看着少年不甘心的目光，呵呵一笑，“别伤心，有我指导着你，你以后不会比刚刚那个穷书生差的。”
这句话明明很狂妄，单从武青嘴里说出，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试问天下年轻一辈谁敢说自己以后会比穷书生强？
没有一个人敢。
也就只有武青敢说了。
陆贤看着那摊泛着光的酒水，说道：“要什么境界才能报仇?什么境界都可以报仇。”
见那盘牛肉己经被饥肠辘辘却又装作不好意思的陆贤消灭的差不多，武青站起身，负手在后。
“但你不能只为了报仇，你的父亲太不负责任，他潇洒一回，却搭上了陆家，还让你一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因为他死了，我绝对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说到陆贤的父亲，武青就一脸不耐烦。
“吃完了就走，等我的人主动来了，我想等的人却没有等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亲自拜访他吧。”
……北野只有一座城池里有集市，而这座城，却囊括了半个北野。
墨云城，常乐街。
一个老乞丐靠在墙边，不时敲打着他那个己经碎了边的瓷碗，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
“走过路过，有要媳妇的吗？
不听话不要钱……”坐在老乞丐身旁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色厚袄的小姑娘，小姑娘粉雕玉琢，神色单纯。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姑娘肯定是有人要的，但整条常乐街没有一个人敢搭理老乞丐。
因为上一个想要买下小姑娘的，是穷书生，想要让红袄姑娘与自己的儿子订下一桩娃娃亲。
人们只看到老乞丐冲穷书生翻了个白眼，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穷书生的儿子，哪里能有出息，滚滚滚，别耽误了我家姑娘！”
穷书生之所以叫穷书生，不只因为他那一件破旧儒衫，还因为他的脾气。
人穷志短嘛，当然，没人敢说这句话。
可这个老乞丐却敢说，“脾气还不好，你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人们以为常乐街要永远的失去一个老乞丐时，穷书生却只是微微一笑，俯身作揖。
“是在下唐突了。”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不懂事的人来找老乞丐。
首到这一天。
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个锦衣少年来到了老乞丐的身前。
中年男人嗓音温和，“老先生，你看我家这位怎么样，配的上您闺女吗？”
锦衣少年也就是陆贤大惊，但还没等他开口打断武青，就看见老乞丐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但老人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移开目光。
许久，老乞丐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那里……是什么样子?”武青说道：“很无聊。”
“空口大话，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老乞丐冷哼一声。
“自然可以，到时候我与您同行。”
武青神色认真。
老乞丐挑了挑眉，转而又说道：“这少年资质很差啊。”
武青笑了笑，“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唉，闺女，你瞅这小子怎么样，顺眼吗？”
老乞丐温柔的揉了揉红袄女孩的头。
女孩歪着脑袋，盯着陆贤看了很久。
陆贤被盯的头皮发麻，他说道：“武青，我……我觉得不错，很漂亮！”
小姑娘眨着明亮的眼睛，打断了陆贤，她向陆贤伸出手，“我叫李芸芸，你叫什么？”
“陆贤……那陆贤，你要做我未来的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