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烬魔尊当杂役，仙子们求我别装

星海在崩解。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将璀璨星河撕成惨白的碎屑。

巨大的星骸翻滚、碰撞，每一次撞击都无声地绽放出毁灭的光华，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冰冷的宇宙尘埃裹挟着破碎的法则，形成席卷一切的混沌风暴。

风暴中心，唯有一道孤绝的黑袍身影，立于一块不断崩解的陨星之上。

长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遮住大半面容，只余一双深瞳，漠然如万载玄冰，倒映着围困他的九道身影——仙光万丈，威压震塌虚空！

九大仙帝！

“林修！

魔道余孽！

交出混沌源核，自毁魔躯！”

紫金帝袍的仙帝声如九天神雷，手中仙剑吞吐着撕裂宇宙的寒芒。

回应他的，是一声冰冷到骨髓里的嘲弄，清晰地响彻每一位仙帝的元神深处：“就凭你们？”

话音落，林修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足下，那巨大的陨星，无声无息，化为最原始的齑粉，彻底湮灭。

一圈纯粹的漆黑涟漪，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灭。”

轻吐死音。

漆黑涟漪所过之处，空间、时间、法则、能量……一切存在的概念，如同投入熔炉的薄冰，瞬间消融归墟！

九大仙帝联手布下的、足以封镇诸天的磅礴威压，在这无声的湮灭面前，脆弱如沙堡。

“噗！”

紫金帝袍仙帝首当其冲，护体仙光湮灭，帝袍寸裂，喷出暗金帝血，眼中第一次露出惊骇欲绝！

其余仙帝，神通、帝器、护体仙光乃至帝躯，在那贪婪的漆黑面前，如同朽木般寸寸瓦解！

“不——！”

“混沌源核！

是源核之力！”

绝望的嘶吼被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吞没。

林修立于绝对黑暗的中心，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死寂的星域，魔瞳深处，那抹极致的疲惫终于压倒了漠然。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消散于虚无。

他那足以令诸天颤抖的魔躯，亦在漆黑涟漪中，无声湮灭。

……痛。

不是神魂撕裂的剧痛，而是凡俗的、琐碎的钝痛，像生了锈的钝针，反复扎刺着太阳穴。

浓烈的烟火气、呛人的焦糊味、混杂着油腥、食物腐败酸馊以及汗渍体味的污浊气息，如同攻城槌，粗暴地将林修的意识从万古冰寒的死寂中拽回。

眼皮沉重如粘泥。

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昏暗浑浊的光线。

一盏破油灯挂在熏得黢黑的土墙上，豆大火苗在浓烟中挣扎，投下鬼影幢幢的光晕。

低矮、逼仄的土石空间，墙壁深褐，布满经年油污烟尘。

地面坑洼，积着厚厚的炭灰泥泞。

墙角堆着潮湿发霉的柴薪。

占据大半个空间的几口巨大土灶，灶膛里塞满柴火，通红的火焰在黑暗灶洞里翻滚，热浪扭曲空气。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同样破旧灰色短褂的老汉，正用一把豁了口的铁铲，“嘎吱——嘎吱——”地刮着大铁锅底厚厚的黑垢。

林修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墙角，身下是刺骨的泥地。

双腿微蜷，一只脚套着露趾、沾满泥垢的破草鞋，另一只光着，糊满黑灰。

他低下头。

视野里，是一双布满老茧、指缝嵌满黑炭的手。

指甲缝里是洗不掉的污垢。

皮肤黝黑粗糙，被烟火燎得发红，带着几道新鲜的划痕和烫痕。

身上是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粗布短褂，前襟袖口油污狼藉，散发着一股酸馊的汗味和烟火气。

强烈的虚弱感和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胃袋空空，痉挛抽搐，提醒着这具躯壳的脆弱。

星海崩塌…仙帝喋血…混沌源核…归于虚无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刺痛冲入脑海。

万劫魔尊林修…成了这蜷缩在肮脏墙角、饥肠辘辘、浑身馊臭的…烧火杂役？！

荒谬！

焚尽诸天的怒火与屈辱在胸膛炸开！

一丝比发丝更细、却蕴含纯粹毁灭气息的漆黑气流，不受控地在他指间缭绕！

气流掠过，墙角几粒尘埃无声湮灭，不留痕迹。

湮灭之力！

“林小七！

你个懒骨头！

死透了没有？！”

粗暴的呵斥如同炸雷在灶房门口响起，一个壮实的身影堵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相对整洁，腰间挂着装饰性的短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居高临下的傲慢——外门管事弟子，王虎。

王虎的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墙角的林修，最终钉在他身边那只半满的炭筐上，眉头拧成疙瘩，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修脸上：“让你去后山捡点炭火，你他妈磨蹭到日上三竿才滚回来？

就捡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

耽误了午膳，刘长老怪罪下来，老子扒了你这身贱皮信不信？

废物！

连这点屁事都做不好！”

他越看林修那副“呆滞”无反应的样子越怒，尤其联想到可能因此受罚，更是火冒三丈。

抬腿就是一脚，饱含怒气，狠狠踹在炭筐边缘！

“哐当——！”

破旧的柳条筐应声离地飞起，翻滚着砸在旁边的土灶上。

筐里的黑炭“哗啦啦”滚落出来，大半掉进灶膛边泥泞的污水坑里，溅起一片污浊水花。

剩下的小半筐炭灰弥漫开来，瞬间将林修本就沾满黑灰的裤腿和光着的脚面覆盖了一层。

灼烫的炭灰落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痛的灼热感。

灶房里瞬间死寂。

刮锅底的老汉动作僵住，惊恐地缩紧脖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畏惧，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浓重呛人的炭灰弥漫在污浊的空气里。

林修缓缓抬起头。

脸上溅满了泥点和黑灰，额前散乱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

透过发丝的缝隙，能看到他沾染着炭灰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瞳孔深处，一点来自九幽深渊的寒芒骤然亮起！

冰冷、漠然，视众生如草芥！

无形的恐怖威压，如同太古神山轰然倾覆，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污浊的灶房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

灶膛里舔舐柴火的火焰猛地一矮，光线骤然黯淡。

刮锅老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手一抖，铁铲“当啷”一声砸在泥地上，整个人如同被冰封的虾米，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绝对恐惧！

堵在门口的王虎，首当其冲。

脸上的嚣张和怒气瞬间冻结，如同被泼了一盆来自九幽的冰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头皮，全身汗毛倒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

他想后退，想拔剑，想尖叫，但身体却如同被冻僵在万载玄冰之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喉咙被无形之手扼住，窒息感汹涌而来。

巨大的、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恍惚看见的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杂役林小七，而是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灭世魔神！

仅仅是一瞬间的眼神变化！

仅仅是一丝泄露的、被这具孱弱凡躯强行锁住的魔尊意志！

就在王虎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那眼神中的寒意冻毙、魂飞魄散的刹那——林修沾满炭灰的睫毛，缓缓地，彻底垂了下去。

如同深渊闸门轰然关闭。

眼底深处那足以冻结星河的滔天寒芒与毁灭意志，瞬间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得如同幻觉。

取而代之的，是温顺、麻木，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惶恐。

他动了动被炭灰覆盖的脚趾，沾着泥水的脚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蜷缩，仿佛在忍受着灼痛和寒冷。

然后，他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沾满泥灰、写满了疲惫与怯懦的脸。

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卑微：“王……王师兄息怒……弟子……知错了。”

声音沙哑微弱，如同垂死呻吟。

“弟子……这就去……重新捡炭……绝不敢……耽误……”他挣扎着，用那双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撑住冰冷泥泞的地面，试图站起来。

动作笨拙而艰难，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嶙峋的脊骨在破旧衣衫下清晰可见。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虎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者浮出水面，心脏疯狂擂鼓，后背冷汗瞬间湿透内衫。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卑微挣扎的杂役，刚才那瞬间的恐惧真实得让他灵魂颤栗。

可此刻的林小七，除了懦弱和狼狈，哪还有半分异常？

错觉！

一定是被这废物气昏头了！

巨大的羞恼瞬间压过残留的惊悸。

王虎恼羞成怒地再次上前一步，指着林修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咆哮，试图用更大的音量驱散心底那点寒意：“废物！

废物！

还不快给老子滚去捡！

再误了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滚！

看见你就晦气！”

林修低着头，沉默地承受着唾骂。

他用手背抹了抹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动作迟缓地弯下腰，将被踹翻的炭筐扶正，然后默默地、一块一块地将散落在泥水里的冰冷湿滑的黑炭捡起来，放回筐里。

炭块沾满泥浆，将他污浊的手染得更黑。

每一次弯腰，嶙峋的脊骨都清晰可见。

他不再看王虎，仿佛那刺耳的辱骂只是油灶边刮过的、带着焦糊味的风。

终于，炭筐勉强装了小半筐。

林修吃力地将沉重的筐子背在背上，重量压得他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佝偻。

他低着头，脚步踉跄地绕过堵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王虎，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烟熏火燎与屈辱的灶房。

门外，是青岚宗杂役区。

低矮破败的土屋连绵，污水在泥泞小道上横流。

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殿宇飞檐隐现灵光。

空气中有稀薄的灵气，却混杂着此地挥之不去的腐草与牲口粪便气味。

林修背着炭筐，沿着泥泞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去。

冰冷的泥水浸透破草鞋，寒意从脚底蔓延。

他低垂着头，凌乱发丝遮面，只露出紧抿的、沾着泥灰的干裂嘴唇。

无人看见。

那低垂眼帘之下，一丝冰冷到极致、漠然到极致的幽光，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骤然凝聚，又瞬间沉入万载寒潭般的眼底深处。

沉重的炭筐压着瘦削的肩，在泥泞小道上，留下深深浅浅、沾满污泥的脚印，蜿蜒地消失在杂役区破败房舍投下的、浓重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