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时宴趔趄着跟上，心里把那执法堂的中年男人骂了八百遍——合着这世界的“规矩”就是：查不出问题就赶人？
就不能给张地图或者瓶防妖兽喷雾再送客吗？
“喂，赵野，”他喘着气试图商量，“你们这儿……下山有公交吗？
或者共享单车？”
赵野回头瞪他一眼，眼神像看神经病：“什么交？
什么车？
黑风林外围有驿站，但你这穿着，去了也是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被妖兽当成点心。”
陌时宴：“……”行吧，这世界连共享经济的边都没摸到。
两人刚走到山门内的石阶平台，就见刚才那两名持剑弟子突然拦住去路，其中一人盯着陌时宴手里的断铅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等等，赵野，你觉不觉得……他手里那玩意儿有点怪？”
赵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支断了芯的2B铅笔，此刻笔杆上竟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白光，像蒙了层水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刚才在执法堂怎么没反应？”
赵野也愣了，伸手就要去拿。
指尖刚要碰到铅笔，那白光突然“滋啦”一下闪了闪，竟弹出个细小的电火花，把赵野的手弹开半寸。
“我去！”
赵野缩回手，指尖麻麻的，“这破木头棍还带电？”
陌时宴也懵了，举着铅笔翻来覆去地看——这铅笔是他高二开学买的，五块钱三支，断芯是上周做模拟卷时被他咬的，怎么到了这破地方还成精了？
山门前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弟子，很快围过来七八个人，都穿着青袍，手里的剑“唰唰”出鞘，对着陌时宴摆出防御姿势，活像他手里拿的不是铅笔是炸弹。
“有妖气！”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不对，这气息……像灵根又不是灵根，像法器又太弱……管他是什么，先拿下再说！”
陌时宴看着一圈明晃晃的剑尖，吓得差点把铅笔扔了：“别冲动！
这真是文具！
用来写字的！
不信我写给你们看！”
他急中生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抓起铅笔就在石阶上划拉——“江城市第三中学”七个歪歪扭扭的字，在青灰色的石头上格外显眼。
众弟子：“……”这字歪得还不如入门三个月的小师弟，哪有半点法器的样子？
正僵持着，执法堂那名中年男子竟也闻讯赶来，看到石阶上的字和陌时宴手里发光的铅笔，眉头拧成了疙瘩：“把他带回执法堂！”
陌时宴：“？？？”
不是说好了逐出山门吗？
这剧情怎么跟翻书似的？
被重新拽回执法堂时，陌时宴己经破罐子破摔了。
他被按在地上跪下，膝盖磕在硬邦邦的地砖上，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早知道刚才就把铅笔扔给那三只眼怪物了。
中年男子拿起那支铅笔，指尖凝聚起灵力探去。
这次铅笔没放电，只是那层白光更亮了些，隐约能看到笔杆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极了……稀薄的灵力？
“这东西……”中年男子眼神变了，“你确定这只是‘写字的工具’？”
“千真万确！”
陌时宴拍着胸脯保证，“我们那儿的学生人手一支，用来考试、画画、转着玩……哦对了，还能当武器戳人，就是不太疼。”
他说着还举了举胳膊，示范当年课间和同桌互戳的动作，被旁边的弟子厉声喝止：“放肆！
在执法堂岂能喧哗！”
中年男子没理会，盯着铅笔看了半晌，突然问：“你说你来自‘地球’？
那里……人人都用这东西？”
“差不多吧，就是牌子可能不一样。”
陌时宴老实回答，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这破铅笔是什么稀世珍宝？
不至于吧，五块钱三支呢。
“那你们那里的人……都能让这东西‘发光’？”
中年男子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陌时宴想了想自己同桌用铅笔戳墙时的火花（大概是静电），含糊道：“呃……偶尔能？”
这话一出，殿内的弟子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看陌时宴的眼神从“傻子”变成了“深藏不露的大佬”。
中年男子沉默了，手指在铅笔上轻轻敲着，半晌才开口：“赵野，去把杂役处的刘老头叫来。”
赵野愣了愣：“执法堂问罪，叫杂役处的刘老头干嘛？
他除了会修锄头还会啥？”
“让你去就去！”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
赵野不敢多问，一溜烟跑了。
陌时宴蹲在地上，看着那支被中年男子像传国玉玺一样捧着的铅笔，突然觉得这世界的“修行者”可能……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过多久，赵野领来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灰布衣，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窝头，看见满殿的执法弟子，吓得差点把窝头掉地上：“陈长老，叫小老儿来……有啥事啊？”
被称为陈长老的中年男子把铅笔递过去：“刘老头，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木头棍……哦不，这物件，能不能修？”
刘老头眯着老花眼，接过铅笔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用牙咬了咬笔杆，含糊道：“回长老，这木头是普通的杉木，就是上面刷的漆有点怪，滑溜溜的……断芯了？
这简单，小老儿给你削根新的插上？”
陌时宴：“？？？”
陈长老：“……”众弟子：“……”刘老头见没人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要是嫌杉木芯不好，小老儿库房里有楠木的，削尖了写字更顺溜！”
陌时宴看着陈长老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突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这剑拔弩张的执法堂里，这声笑显得格外突兀。
陈长老猛地转头，眼神能杀人：“你笑什么？”
陌时宴赶紧捂住嘴，憋得肩膀发抖：“我、我想起高兴的事……我们班数学老师，也总把粉笔头掰断了再用。”
陈长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把这小子扔去喂妖兽的冲动。
他挥挥手让刘老头退下，又看了看那支在刘老头手里瞬间变回普通铅笔的玩意儿，最终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罢了！
看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既然这‘法器’认你，就先留下吧！”
他指了指赵野：“罚你去杂役处，跟着刘老头干活，什么时候这铅笔再‘发光’了，什么时候再来执法堂领罚！”
陌时宴：“……”合着从“格杀勿论”变成“罚去修锄头”了？
这展开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赵野倒是松了口气，拽着陌时宴就往外走，低声骂道：“算你小子命大，碰上陈长老今天心情好……不过杂役处的活可比黑风林还累，你等着哭吧！”
陌时宴被他拽着穿过回廊，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支被刘老头削了新木芯的铅笔，突然觉得——这修行世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就是……有点不太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