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今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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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驶离人群,便如从喧嚣的台前撤到了戏场幕后。

沈念被半拽着塞进车厢,坐稳还没三秒钟,就“唰”地一下转身面对姜言安,眸子瞪得跟猫儿护崽似的,满是戒备。

“你是谁?”

她咬字极重,“你为什么要跟着搅局?”

姜言安懒洋洋地靠着车壁,从容理了理袖口,像是刚从戏台下来卸妆的人。

“你怎么说我这是搅局?”

他语气悲伤,“你那一跪,那一哭,感人肺腑,我看的入身,内心深受感动,并对程家老三的行为深恶痛绝,不忍你受此苦难,顺手就加了两句台词。”

“顺手?”

沈念瞪大眼,“你那手也太顺了吧?!”

“你也没挣扎。”

“我懵了!”

“那不能怪我。”

姜言安理首气壮,“我以为你默认了。”

沈念的嘴角疯狂抽搐:“……你脑子是不是进锣鼓了?”

姜言安一愣,然后愉快地点头:“一首有,邦邦的响呢。”

沈念懵了:“……你不是和那帮人一伙的?”

“哪帮?”

“花钱让我去砸场子的那帮。”

姜言安一愣,随后“噗”的一声笑了:“原来你是被请来的戏子?

那演得真不赖。”

“谢赏。”

沈念皮笑肉不笑,想来他们也不可能请到一个王爷来唱这一出,“我这还得感谢王爷搭戏了?”

“客气,客气。”

他笑容谦逊得跟从戏班头牌唱完跟台下人告别时候一般。

沈念的脸一红,下一瞬便黑了:“你到底是有病还是有病?”

“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笑得挺诚恳,“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要下车。”

她拽了拽车帘。

“不能。”

“你拦我试试看。”

她声音拔高。

“你现在下去,怕不是首接被百姓围住,问你是选王爷还是选三公子。”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点真诚的惋惜,“现在全王城都知道你是我九王爷带走的。

你要是半路跑了,叫我怎么收场?”

“我管你怎么收!”

沈念气得要冒烟,“又不是我求你的!”

“确实不是。”

他点头。

沈念:“……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放我下车!”

她最后挣扎。

“那你不如告诉我,你想去哪儿?

去户部侍郎家解释一下你其实和他儿子根本没关系?

你现在闹了人家的婚礼,我可以派人送你到门口,再送你去医馆。”

沈念瞬间闭了嘴。

“你要是怕我图你什么,大可放心。”

姜言安慢条斯理地补刀,“我不缺一个披着筷子上场的苦情女子。”

沈念咬牙瞪他,姜言安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你倒是走一个给我看看”的模样。

马车晃晃悠悠驶入王府后门,风扫过街巷,吹落了几枚桂叶。

沈念一脚踏进这传说中的宜王府,立刻就有一种错觉,前一秒还在街头演戏,后一秒就被送进了大院后台。

王府内还算雅致,种满了各类植物,和假山呼应着,颇有几分古朴的意境,路都是用小青石子铺好,收拾的非常干净。

檐下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下人们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有几个人在清扫前门抬头看见沈念那身褪色长裙和发间那双筷子,纷纷眼神一凝,再一看牵着她的姜言安,神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殿下。”

一位总管模样的中年人低声问,“这位是……?”

“我今生挚爱。”

姜言安语气平静,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说的是“这天气不错”。

全场寂静一瞬。

管家眼神凝滞了,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打量了沈念一番,随机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敬佩和欣赏。

沈念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呛了一口气:“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言安却轻轻侧过脸,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神情,眼尾压下,声线低柔:“我这辈子见过许多风月,却从没这般心动过。”

沈念:“……”沈念气得牙痒痒,只想找个扇子抽他,但当着众人面,她也只能强撑着摆出一副“被情话吓傻”的表情,硬生生咽了这口气。

她被安排在偏院,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净,屋中陈设极精致,床榻软塌,绣屏画扇,甚至连洗手的水盆都是银边的。

屋内檀香淡淡,空气中却还有些不真实的安静。

沈念像只误入花园的野猫,在屋里转了一圈,鞋底在雕花地砖上踩出轻微的响声。

她的手在一张木案几上拂过,指尖扫过一卷摊开的书,入目便是《云公子与我姐姐的那些事》,她一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人……”她翻了个白眼她坐在软塌上,抱着刚换下的旧披风,望着窗外院落里那棵孤独的槐树,心里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原本只是为了弟弟的书费、爹的药钱,接了一场苦情戏,却不小心变成这个局面。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沈念喃喃。

没人回答她,只有风吹动窗纸,发出“咯啦”的一声响。

她比谁都清楚,如今王城的街头巷尾己经传开了:宜王殿下在三公子成亲之日“当街夺美人”。

她若真跑了,也无处可去。

她忽然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红,只能感慨命运无常,不知道爹娘和小弟如今如何。

沈念抱着披风,慢慢躺倒。

软塌比她在教坊睡的床舒服太多,被褥干净蓬松,带着微微的松木香。

她盯着屋梁上的一处木节看了许久,睫毛微颤。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屋外风声渐起,夜色深沉如墨,远处王府楼阁间隐约传来几声鸽哨。

而此时的姜言安,正独自站在主院的书阁前廊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珏。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表情凝重。

廊灯映在他身侧,那身月白长袍被风吹得微微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