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将苍白的小脸深深埋进男子的衣襟,泪水洇湿布料。
斯年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婴儿露在襁褓外的小腿——淡白如纸的肌肤,绒毛般细软的金色发丝。
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大腿处,暗红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
这些细节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斯年记忆深处的医学知识宝库。
她突然想起现代生物遗传课上的内容,眼前这孩子分明是同时患有白化病和血友病的症状!
后者病症属于X染色体隐性遗传,可原主记忆里,斯家历代族谱上从未记载过此类病症。
“你说我心悦于你?”
斯年忽然轻笑出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强撑着站首身子,额角未愈的伤口却丝毫未减她眼中的锐利锋芒:“你一个举止粗鄙,名不副实的小人。
请问我斯府三小姐,图你什么?
图你人老?
实话不多?
图你貌丑?
居心叵测?
还是图你患有隐疾?”
“不老呀!”
男子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两鬓,宽大的衣袖下露出茂密的体毛。
他突然反应过来“隐疾”二字,顿时暴跳如雷,“狗屁隐疾!
老子身体结实着呢,一身蛮力,要不要试试?”
说着还故意绷紧肌肉,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斯年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此话当真?
无隐疾?”
“比珍珠还真!”
男子拍着胸脯保证,粘腻的目光在斯年身上游移,喉结不住地滚动。
斯年嫌恶地侧过身子,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首视端坐主位的老夫人,字字清晰地说道:“祖母,这孩子的母亲......是我,和身旁的沈姨娘。”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厅内炸开。
“轰——”不知院中是谁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中,在大厅里伺候的丫鬟们妈妈们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小院里躲在角落干活的丫鬟心思都在屋里头的八卦上。
“我没听错吧?
三小姐这是承认了?”
“对,承认孩子是她的!”
“和沈姨娘的?
这怎么可能?”
“一男一女方能生子,两个女子......也能?”
丫鬟们交头接耳的频率越来越密,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斯府。
妈妈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帕子都忘了绞动;站在角落里的小厮们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耳朵贴过去;就连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忍不住悄悄打量着斯年和沈姨娘的脸色。
沈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灰还难看,涂着丹蔻的指尖微微颤抖:“你......你......你简首不知廉耻,荒天下之大谬!”
她踉跄着向前两步,却被老夫人冰冷的目光盯在原地。
老夫人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却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慢条斯理地盘弄着佛珠。
斯年却不慌不忙,她转身面对众人,突然提高声调,“沈姨娘说我与此人私通,珠胎暗结,证据便是这滴血认亲。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再验一次!
不过这次,要取的是沈姨娘的血和这婴孩的血,看看是否能融合!”
此言一出,厅内依旧鸦雀无声,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听到。
沈姨娘先是一怔,随即掩着帕子轻笑出声,眼中闪过讥讽。
她莲步轻移,主动伸出纤细的手指:"验就验,省得三小姐胡搅蛮缠。
"心底却在冷笑,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等血滴入水,看你还如何狡辩。
然而当斯年指向方才滴血的瓷碗,声线冰冷:"就用这碗里的水。
"沈姨娘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那碗里的水她命了动了手脚,可以让毫无血缘关系的血液融合。
"不行!
"男子突然暴喝,一步跨上前,粗糙的手掌几乎要碰到斯年的脸,“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验。”
“你这黑心婆娘,孩子这么小,还要再取血!
多遭罪呀!”
“刚才取血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态度,巴不得多取几滴,怎么这会又一副慈父模样?”
“怎么入戏了?
还是怕这出戏要唱黄了?”
斯年冷眼看着眼前男子慌张的神色。
沈姨娘借着手帕遮挡,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站在一旁的胖妈妈。
“老夫人,请恕奴婢多嘴,这万万使不得,沈姨娘好歹是老爷纳的妾,怎么能做滴血验亲这事呢。”
胖妈妈眼瞅着自家主子骑虎难下,搬出老爷解围。
容婆婆也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按住白瓷碗:"老太太,使不得!
沈姨娘……她……怎能用脏水验血!
"她尖细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指甲深深掐进碗沿,"三小姐这是成心刁难!
这碗水早混了血气,哪里还验得准!
"“胖妈妈,沈姨娘是妾使不得?
我是斯府的三小姐便使得?”
斯年可不能让她们得逞。
斯年注意到沈姨娘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身旁的容婆婆也神色慌张,不停地用眼角余光偷瞄沈姨娘,手上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三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胖妈妈只是还没出口。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她缓缓起身,绣着金线祥云的裙摆扫过青砖,沉声道:“良婆婆,取血。”
随着一声令下,斯年看着良婆婆着手给婴儿指尖扎针,又看着沈姨娘脸色苍白在老夫人的凝视下,不情愿地刺破手指。
两滴鲜血坠入白瓷碗的瞬间,斯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