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轮回眼
“没有日出日落!”
“也没有昼夜更替!”
“只有永恒的白昼和永不消散的热浪!”
十六岁的杨业奄奄一息,西肢摊开陷进滚烫的沙砾,任由沙砾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烙在自己的皮肤上。
他凝视着天幕上禁锢的血光,那团永不熄灭的赤芒仿佛正一点点吞噬自己的生命。
生死之间,杨业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他本是一位沽名钓誉的太极拳大师,在地球上以忽悠传统武术患者为生。
六十岁那年,杨业蹲在金陵城最破的古玩市场角落,鼻尖萦绕着霉味与铜锈混合的腥气。
他面前的青石碑半埋在旧书堆里,碑身爬满深褐的苔痕,像被岁月啃噬的老皮,几道裂纹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几个字里钻出来,把"经"字的最后一捺撕成了碎片。
摊主叼着旱烟,用草绳往碑身上一搭:"老主顾了,这玩意儿是从终南山塌了的古墓里掏的,您瞧这纹路——"他用烟杆敲了敲碑身,"说是唐时高僧的镇墓碑,刻的还是《心经》,多有讲究。
"杨业信了。
他这把年纪,就爱淘这种带"禅意"的老物件,回去往茶室一摆,泡壶陈皮普洱,看着碑上模糊的字,能装半宿的文化人。
可当杨业的指尖刚触到"心经"二字时,异变陡生。
苔痕突然泛起幽蓝,像被泼了活的墨汁,顺着他的指缝往血管里钻。
寒意不是从皮肤渗进来的,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像有人拿冰锥戳进他的灵台,"嗡"地一声,浑浊的脑仁里炸开一片清明。
恍惚间,他看见碑上的字活了。
"般若"二字扭曲着浮上半空,笔画里渗出暗红的血珠,"波罗蜜多"西个字跟着扭曲,像被风吹散的纸钱,"心经"二字则像两把钥匙,"咔嗒"一声***了虚空里。
墓碑在抖。
不是石头的震颤,是魂魄的震颤。
杨业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摊位的木架上,可他的视线死死黏在那方墓碑上——它正在融化,青石的肌理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青烟,然后化作千万点流光,像被扯碎的银河,朝着他的面门兜头砸来。
"这......这是......"他想喊,可喉咙像被人攥住了。
流光裹住他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咚咚咚"撞着胸腔,可下一秒,心跳声没了,呼吸没了,连时间都凝固了。
再一次睁眼时,杨业竟己重生到一个名叫祖龙星的世界。
“十六年了吗?
整整十六年了!
老子还在为生存而挣扎!”
杨业心中悲愤,自己竟然在这祖龙星艰苦地生活了十六年!
“哎!
万万没想到,炼体大圆满的实力……竟也无法抵御祖龙星的残酷!”
热浪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发出沙沙的灼响,杨业在沙漠中行走了数月,终究是坚持不住了!
“村落的老井即将干涸见底!
如果……我……我在寻不到水源,恐怕……全村老少都要死绝!”
杨业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絮,连咽口水都扯得胸腔发颤。
眼前的沙砾、天空的血光都成了模模糊糊的重影,就在杨业以为自己要死时,识海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闷响。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这时,在杨业的意识海中央,竟然有一座神异的墓碑,梵音从碑身流淌而出,像古钟余韵,又像有人在他识海里轻轻念诵。
“原来……我的魂魄,早和这墓碑融成了一体?”
杨业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掌心,却见渗出的血珠刚冒头,就己蒸发干结。
杨业能清晰感觉到,这方墓碑并非“浸”在识海里,而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捶打般,正一寸寸熔进他的魂魄深处。
那热度不是灼烧,是淬炼——每道碑纹都在他识海里翻涌,像活物般啃噬着他的灵识;每道裂痕都在渗出幽蓝的光,像熔金般顺着他的魂脉游走,在识海壁上烙下新的纹络。
刹那间,杨业心中有了一道明悟。
“轮回眼!”
杨业心中怒吼,转眼间,他的瞳孔中浮现青石墓碑的虚影。
下一刻,他的视野突然被染成血红色。
苍穹之上,一头巨大的金乌正被一根漆黑长钉钉死在虚空里。
那是怎样的一只金乌啊?
羽毛如熔金浇筑,每根翎羽都泛着刺目的光,尾羽却崩断了大半,散落在虚空中,每一片都燃着血红的妖火。
它的喙大张着,似在发出无声的嘶鸣,怨气凝成实质的血雾,在周身翻涌成赤红色的漩涡,将整片天空染得像浸透了血的纱。
金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它那双比太阳更灼亮的眼睛突然转向杨业,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一丝悲伤?
是被渺小人类的窥视激怒了?
还是因这双被钉死的眼睛,终于等到了能看透它宿命的存在?
金乌猛地振翅,被钉住的躯体竟生生挣出半寸。
这一挣,虚空中炸响万千雷鸣,无数赤焰火球从它体内迸发,如暴雨般砸向地面。
杨业望着那片火海,却没有恐惧。
他的皮肤早己被沙漠烤得焦黑,可此刻,他却突然笑了——原来死亡可以这样壮烈。
“可惜……”杨业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开始消散,“我本想……再看一眼梧桐树……原来轮回眼的觉醒,竟要以死亡为契机!”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我能……或许……可以……”杨业缓缓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凝尽了前世今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