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药杵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沾着泥土和草屑、指节粗大的手——这是一双采药少年的手,不是属于那个屠戮万灵、血染星河的魔尊的手!
“好…好…”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负担,“一块中品灵石…就一块…三株紫心草…您拿走…”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洵脸上露出胜利者惯有的轻蔑笑容,随手将一块成色普通、灵气稀薄的中品灵石抛在摊位的粗麻布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在林默听来格外刺耳。
一个跟班上前,粗鲁地将那三株品相最好的紫心草抓起,塞进随身的储物袋里。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浪费老子时间。”
王洵哼了一声,带着跟班,像几只开屏的孔雀,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留下林默独自站在摊位后。
周围几个相熟的散修投来同情又无奈的目光,但没人敢上前说什么。
金阳门,在这片地界,就是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
林默默默弯腰,捡起那块带着凉意的中品灵石,粗糙的指腹摩擦着灵石表面那点微弱的灵气。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剩下的、品相稍次的止血藤和老黄精。
心头那点因为草药被贱卖的憋闷,很快就被一股更深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惧和疲惫取代。
刚才…只差一点…自他10岁以后,他便时常梦到一些极端血腥的场景,似乎在他的身体里另外有一个意志,在引导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甚至这个意识本身,就是他自己。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近失控。
他不敢深想。
匆匆收拾好空了大半的药篓,他甚至顾不上和旁边相熟的散修打声招呼,几乎是逃离般地挤出依旧喧嚣的药市,一头扎进镇外通往自己小屋的山间小路。
山路蜿蜒崎岖,两旁古木参天,浓密的枝叶遮蔽了大部分阳光,显得幽深寂静。
只有林默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林间回荡。
他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兽在追赶。
首到转过一个山坳,彻底隔绝了清河镇的喧嚣,他才猛地停下脚步,背靠着一棵粗糙冰冷的巨大冷杉树干,剧烈地喘息起来。
冷汗早己浸透了他的后背,山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西道深深的、被指甲掐出的血痕,正缓缓渗出细小的血珠。
刚才压制魔念的反噬,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痛苦得多。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采药…卖药…”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深的疲惫,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乞求体内那个沉眠的恐怖存在,“那些…都不是我…不是现在的我…”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冽的空气,试图驱散脑海中残留的血色幻影和那冰冷的杀意。
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背起药篓,沿着熟悉的小径,一步步走向密林深处那座孤零零的、用原木和石块垒成的简陋小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干燥草药、陈年木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屋内陈设简单到了寒酸的地步: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旧木桌,一个充当灶台的土坑,墙角堆放着处理好的干药材,墙壁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
唯一能称得上“特别”的,是桌上那支乌沉沉的、非金非木、造型古朴得近乎粗陋的药杵。
杵身布满细密的划痕和难以辨识的暗沉纹路,杵头圆润光滑,像是被无数次的研磨浸润过。
林默放下药篓,疲惫地坐到床边,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支药杵上。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抚过药杵冰凉的表面。
粗糙的触感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丝丝缕缕地渗入指尖。
这股暖意极其微弱,却像黑暗中的一点烛火,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悄然抵消着丹田深处那股蠢蠢欲动的魔气带来的刺骨冰寒。
每次接触这药杵,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躁动和杀意,似乎都会被这不起眼的暖意抚平一丝。
林默不知道它的来历,只模糊记得是很多年前,一个流浪至此、饿晕在雪地里的老乞丐,在喝了他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后,用这黑乎乎的东西抵了饭钱。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拿着…压惊…压邪…压住…莫醒…”随后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林默一首把它当普通的捣药工具。
首到那晚——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第一次被那属于“前世”的、尸山血海的记忆碎片强行撕裂识海,在痛苦和疯狂中几乎迷失自我时,是这药杵散发出的微弱暖流,像一根坚韧的锚链,硬生生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自那以后,这药杵便成了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
他紧紧握着药杵,感受着那股暖流缓缓流淌过冰冷的经络,抚平着魔气躁动带来的余悸。
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小心地将药杵放回桌面,和衣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篓子里剩下的草药都无心整理。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意识很快沉入了混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