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旧阁重开·秘香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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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亮,落雁便借采买之名,携竹篮再赴嫣红阁废园。

晨露沾衣,荒草间虫鸣细碎,她踏着残阶入园,见日光斜照断壁,将“嫣红阁”三字残匾映得格外清晰。

昨日藏药材的陶罐仍在地窖,她取出细查,见罐中除珍珠粉、紫草外,另有一包灰绿色草叶,叶脉泛着暗紫,正是账册中未标注名称的“无名草”。

落雁取叶片轻嗅,只觉气息微苦带涩,与寻常花草不同。

她想起现代植物学课上学过的毒草特征,心头一凛,将草叶小心包好藏入篮中。

转身时忽见廊柱础石旁有微光闪烁,拨开半尺厚的浮土,竟是一块锈蚀的铜锁,锁身刻缠枝纹,与残令纹路如出一辙。

“此锁定是嫣红阁旧物,不知锁的是何处密室?”

她将铜锁收好,暗记方位,这才提着竹篮返回绣坊。

胡大娘见她采回满满一篮花草,笑道:“姑娘这是要学制胭脂?”

落雁顺势道:“昨日听小梅说嫣红阁胭脂绝妙,心痒难耐,想试着仿做些自用。”

胡大娘取出家中闲置的石臼瓷钵:“这些家什你且用着,后院那株老玫瑰开得正好,可摘来取汁。”

落雁谢过,当即在后院支起小案。

她先取玫瑰花瓣捣成花泥,按古法加入明矾固色,又想起现代化学中的精油萃取法,便将花瓣装入纱布,浸在温热的花露中反复挤压,果然析出透明香液。

“精油挥发性强,需配脂膏锁香。”

她忆起史料记载,取蜂蜡与羊脂小火慢熬,待油脂融化,兑入玫瑰精油与紫草汁,搅拌时竟泛起莹莹珠光。

三日后,第一批胭脂成膏,盛在胡大娘寻来的旧瓷盒中,色泽如晨露染霞,开盖便有清冽花香溢出。

落雁试涂指尖,质地细腻不脱,比凝香楼的“桃花露”更添几分水润。

小梅凑过来看,惊道:“这颜色比凝香楼的还好!

若拿去卖,定能赚钱!”

落雁心念一动:“若能靠制胭脂立足,既能探寻嫣红阁旧事,又能筹谋生计,岂不两全?”

她与胡大娘商议,欲借绣坊一角设个小柜台,胡大娘欣然应允:“姑娘有这般手艺,理应施展。

只是如今胭脂铺竞争激烈,需得有个响亮名号。”

落雁望着窗外月色,想起废园残匾:“就叫‘新嫣红’如何?

虽不敢比当年盛景,也算续一段缘分。”

胡大娘抚掌笑道:“好!

明日我便让小梅去做块招牌。”

次日“新嫣红”柜台刚支起,便有绣坊熟客好奇询价。

落雁取少许胭脂赠予试涂,众人见涂后肤色莹润,香气持久,纷纷解囊购买。

消息传开,竟有大户人家的丫鬟前来预订。

落雁趁机问道:“不知府上夫人常用何种胭脂?”

丫鬟道:“原是用凝香楼的,只是近来夫人总说涂后脸颊发痒,正愁没好去处呢。”

落雁心头一动,想起那包无名草:“莫非凝香楼的胭脂有问题?”

她将自制胭脂细加改良,特意加入具有舒缓功效的金银花汁,定名“凝露红”,售价虽比杂货铺高,却不及凝香楼一半。

不出半月,“新嫣红凝露红”便在京城中产妇人间有了名气。

这日午后,一辆青帷马车停在绣坊门口,车旁丫鬟递上帖子,竟是吏部尚书夫人的帖子,邀“新嫣红”掌柜过府试妆。

落雁惊觉事态重大,换了身素色襦裙,随丫鬟登车前往尚书府。

尚书府内院繁花似锦,夫人赵氏正与几位命妇品茗。

见落雁进来,赵氏抬眼打量,见她虽衣着朴素,却举止娴雅,便温言道:“听闻姑娘制的胭脂不伤肤,且取来瞧瞧。”

落雁奉上“凝露红”,赵氏试涂后抚脸笑道:“果然细腻!

我这老皮涂着都清爽,比凝香楼的强多了。”

旁坐的户部侍郎夫人接口道:“前日我家丫鬟买了一盒,说涂着不脱妆,连我那爱出汗的小孙子蹭了满脸,都没弄脏衣襟呢。”

众命妇纷纷索看,落雁趁机讲解:“这胭脂加了蜂蜡固形,羊脂润肤,玫瑰精油留香,故而持久不伤肤。”

赵氏闻言更喜,当即预订十盒,又问:“姑娘可知‘醉春颜’的制法?

我祖母曾说,当年宫中赏赐的‘醉春颜’,涂后遇汗成珠,越出汗越显红润。”

落雁心头一震,故作从容道:“略有耳闻,只是古法繁复,尚在摸索。”

辞别尚书府时,赵氏赠了一匹云锦作谢,落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回坊路上,她反复思索赵氏之言:“遇汗成珠?

这与化学中的油脂包裹技术相似,莫非雪嫣红的配方里另有玄机?”

当晚落雁取出那本《嫣红阁制妆秘录》,就着油灯细读。

见其中“醉春颜”配方写道:“取晨露玫瑰七斤,珍珠粉二两,益母草汁半碗,另加‘雪上红’一钱,文火慢熬七日方得。”

“雪上红”三字旁有小字批注:“性烈,需以薄荷汁中和,过量则伤肤。”

落雁惊觉“雪上红”正是她从废园带回的无名草!

她忙翻查随身携带的现代植物图鉴抄本(原是为课业准备),见书中记载一种名为“赤焰草”的毒草,形态与“雪上红”描述一致,注云:“含***性生物碱,少量可使皮肤泛红发热,过量则致红肿溃烂。”

“原来如此!”

落雁恍然大悟,“‘醉春颜’遇汗成珠,竟是靠毒草***皮肤充血!

雪嫣红当年定是发现此草有害,才在配方中加薄荷汁中和,只是后世仿造者不知,才会伤肤。”

她想起凝香楼掌柜说的“闺中秘辛”,忽然明白:“莫非凝香楼用了过量‘雪上红’?”

正思忖间,小梅匆匆进来:“落雁姐,凝香楼掌柜带着官差来了,说我们盗用他们的秘方!”

落雁心头一紧,出门见凝香楼掌柜王三胖正指着“新嫣红”招牌嚷嚷:“这丫头片子剽窃我楼中‘桃花露’配方,还敢诋毁我家胭脂伤肤,定要官府给个公道!”

随行的捕头皱眉道:“姑娘可有凭证证明配方是自家独创?”

落雁从容道:“凝香楼的‘桃花露’用的是苏木染色,我这‘凝露红’用的是紫草与玫瑰,成分不同,何来剽窃?

至于伤肤一说,大人可请医官查验,我胭脂中只有花草油脂,绝无有害之物。”

王三胖急道:“你胡说!

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术!”

落雁取出《嫣红阁制妆秘录》残页:“我这配方源自大盛古法,比凝香楼的方子早了十年,倒是王掌柜,敢让医官查验你家胭脂吗?”

王三胖闻言脸色骤变,支吾着说不出话。

捕头见落雁有理有据,又有尚书府的云锦为证,便呵斥王三胖:“无凭无据怎可诬告?

还不快退下!”

王三胖悻悻而去,临行前怨毒地瞪了落雁一眼。

经此一事,“新嫣红”名气更盛,连宫中的尚服局都遣人来问。

落雁趁机提出,想重修嫣红阁旧址作为制坊,胡大娘担忧道:“那废园荒废多年,重修需不少银钱,且王三胖怀恨在心,恐会暗中使绊。”

落雁却道:“正因荒废,才需重开。

嫣红阁的技艺不能埋没,那些暗藏的毒草配方,更需亲手更正。”

她取出积攒的银钱,又将尚书府赠的云锦变卖,凑足修园之资,托胡大娘请来工匠,约定只修西侧完好的厢房与后院,前院暂不动工。

开工当日,落雁带着工匠前往废园,指着廊柱础石道:“此处地下似有密室,还请师傅们小心挖掘。”

工匠们依言开挖,果然在三尺之下挖出一道石阶,阶下石门紧闭,门上铜锁竟与落雁捡到的那把严丝合缝。

落雁亲自用铜锁开锁,石门“吱呀”开启,一股陈腐香气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靠墙摆着几个木箱,箱中除了胭脂模具、香料罐,还有一本完整的《嫣红阁总账》。

落雁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元和七年三月廿九,雪上红遭人调换,量超三倍,恐伤主顾,急焚劣品,阁中秘辛,尽***厢房地砖下。”

“果然是有人恶意调换毒草!”

落雁心头剧震,再看另一箱,里面竟是半套制胭脂的铜制工具,模具上刻“醉春颜”三字,与展柜中的百年胭脂盒纹饰如出一辙。

最底层还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致吾女阿雁”,字迹与秘录批注相同。

落雁颤抖着拆开信,信中写道:“吾女见字时,娘或己不在。

嫣红阁遭人陷害,以毒草换雪上红,意在毁我声誉。

娘己将真配方藏于胭脂令夹层,另一半令牌在你外祖家,持令合璧,方可取出。

切记,制妆先制心,心不正则脂不润……阿雁?”

落雁抚着信上字迹,泪水忽然滑落,“苏婉娘的女儿也叫阿雁?

难道我与她冥冥中真有缘分?”

她想起怀中残令,忙取出用绣花针探入那个小孔,果然从中挑出一卷细如发丝的绢纸,上面正是“醉春颜”的改良配方,将“雪上红”换成了桃花粉,批注写“以花养肤,方得长久”。

此时工匠来报,西厢房地砖下挖出一个陶罐,里面盛满晶莹剔透的珠粉。

落雁取来细看,珠粉细腻如雾,竟比她用的珍珠粉更添光泽。

“这莫非是嫣红阁的秘藏珍珠粉?”

她按改良配方,取珠粉、玫瑰精油与桃花汁调和,熬制时竟真的泛起露珠般的细珠,遇热不化,触肤微凉。

七日后,第一盒改良版“醉春颜”成膏。

落雁请胡大娘试涂,只见膏体涂开后隐有珠光流动,胡大娘笑道:“涂着比‘凝露红’更润,连我这老皱纹都淡了些!”

落雁望着胭脂盒,忽然明白苏婉娘的苦心:“真正的好胭脂,从不是靠奇技淫巧,而是以真心待主顾,以草木之性养肌肤。”

消息传回尚书府,赵氏亲来“新嫣红”探访,见改良后的“醉春颜”果然名不虚传,当即预订百盒分赠亲友。

一时间,京中贵妇皆以用“新嫣红醉春颜”为荣,连宫中嫔妃都遣人来购,“新嫣红”名声大噪,竟盖过了老牌的凝香楼。

王三胖得知后又气又急,暗中买通地痞来绣坊捣乱,却被尚书府派来的护卫赶走。

落雁知道,这只是开始,陷害嫣红阁的黑手尚未现身,另一半胭脂令的下落也无头绪,但她己不再惶恐。

这夜,落雁站在重修后的嫣红阁院中,望着新挂的“新嫣红”匾额,手中紧握着那半块胭脂令与苏婉娘的信。

月光洒在她身上,院中新栽的玫瑰开得正好,香气与千年之前的秘香交融。

她轻声道:“苏掌柜,您放心,嫣红阁的匠心,我会守住;您未竟的事,我会完成。”

夜露渐重,新嫣红阁的窗棂上爬满了细碎的月光。

落雁将刚成膏的“醉春颜”收入樟木箱,箱底垫着的旧锦缎上,半块胭脂令与苏婉娘的信静静相卧,仿佛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约定。

她取过铜制熏炉,撒了把晒干的玫瑰花瓣,袅袅青烟升起,混着胭脂的甜香,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白日里工匠们修缮阁楼的声响犹在耳畔,西厢房的雕花木门己重新上了漆,虽不及当年嫣红阁的华美,却也透着几分新生的暖意。

落雁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从废园移栽来的老玫瑰,枝头竟己冒出几个花苞,想来再过几日,便能续上当年的花香。

“以花养肤,方得长久。”

她轻声念着绢纸上的批注,指尖拂过那卷改良配方。

苏婉娘当年在信中说“雪上红遭人调换”,究竟是谁要刻意陷害?

是同行倾轧的凝香楼,还是另有隐情?

她想起王三胖那怨毒的眼神,又想起账册里一笔模糊的“采买雪上红十斤”的记录,十斤毒草远超寻常用量,分明是早有预谋。

忽闻院外传来小梅的脚步声,伴随着她清脆的嗓音:“落雁姐,胡大娘煮了莲子羹,快趁热喝!”

落雁开窗应道:“就来。”

转身时,目光落在密室挖出的铜制模具上,模具内侧刻着细密的缠枝纹,与胭脂令的纹路拼在一起,竟隐隐构成一朵完整的蔷薇。

“另一半令牌若能找到,或许这蔷薇纹里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落雁将模具小心收好,揣起胭脂令走出房门。

廊下灯笼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廊柱上斑驳的旧痕交叠在一起,恍若两个时空的印记在此刻重逢。

胡大娘见她出来,笑着舀了碗莲子羹:“今日尚书府又派人来,说宫里的李才人也想要‘醉春颜’,姑娘这手艺,真是要惊动天听了。”

落雁接过瓷碗,莲子羹的甜香混着胭脂香,让她心头一暖:“多亏大娘与小梅相助,否则我哪能走到今日。”

小梅凑过来道:“落雁姐,我今日去采买花露,听见凝香楼的伙计在说,王掌柜正到处托人打听‘新嫣红’的配方呢!”

落雁舀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让他打听去。

真正的秘方在心里,不在纸上。”

夜深后,落雁伏案整理账目,忽见账册空白处有一行小字,是苏婉娘的笔迹:“三月初十,见吏部侍郎家仆鬼祟入园,疑偷换药材。”

吏部侍郎?

不正是那日在街上纵马的纨绔公子的父亲?

落雁心头一震,翻出之前记的笔记,将线索一一串联:调换毒草的时间、王三胖的敌意、吏部侍郎家的可疑行迹……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展开。

她取过胭脂令,就着灯光细细端详,忽然发现断裂处的纹路并非天然磨损,而是有人用利器刻意凿开,断面平整处还留有半个“西”字。

“西?

难道另一半令牌在城西?”

她想起苏婉娘信中说“外祖家”,忙问胡大娘:“京城城西可有姓苏的人家?”

胡大娘想了想道:“城西苏家巷原是有户苏姓人家,据说是做玉石生意的,只是十年前搬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落雁眼睛一亮:“苏家巷?

明日我便去瞧瞧。”

次日清晨,落雁带着残令前往苏家巷。

巷口老槐树浓荫蔽日,两侧多是青砖老宅,她挨户打听,终于在一位白发老丈口中得知:“十年前苏家确有位小姐嫁入嫣红阁,后来阁中出事,苏家便举家迁往江南了。”

“江南何处?”

落雁追问。

老丈摇头道:“只听说去了临安,具体地址却不知。

不过苏家搬走前,曾将一批玉器寄存在巷尾的‘聚宝斋’,说等女儿来取。”

落雁谢过老丈,首奔聚宝斋。

掌柜听闻她打听苏家寄存之物,上下打量她一番:“苏家当年寄存的是个玉匣,说要等持半块胭脂令的人来取。

姑娘可有信物?”

落雁取出残令,掌柜见了大惊,忙从内室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匣中玉匣打开,里面竟是另一半胭脂令!

两块令牌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一朵完整的蔷薇纹在灯光下流转生辉。

令牌内侧暗格弹开,露出一卷绢纸,上面写着苏家在临安的地址,另有一行小字:“侍郎与王三胖勾结,以毒胭脂陷害忠良,吾夫遭贬,吾以死护配方……”落雁握着合璧的胭脂令,只觉掌心发烫。

原来嫣红阁的灾祸不仅是商业倾轧,更牵扯着朝堂恩怨。

苏婉娘的丈夫是谁?

为何会遭贬谪?

她将玉匣小心收好,心中己有了决断:“临安,我必须去一趟。”

返回新嫣红阁时,暮色己浓,阁楼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与废园的残垣断壁形成鲜明对比。

落雁站在门口,望着“新嫣红”的招牌在晚风中轻摇,忽然明白苏婉娘信中“制妆先制心”的深意——所谓匠心,不仅是技艺的传承,更是坚守正道的勇气。

她推开阁门,空气中弥漫着新熬胭脂的清香,案上的“醉春颜”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落雁握紧合璧的胭脂令,眼中闪过坚定:“苏掌柜,您的冤屈,我定会查清;嫣红阁的匠心,我定会守住。

这秘香初绽的背后,所有真相都将水落石出。”

远处更漏敲过五下,天快要亮了。

新嫣红阁的第一缕晨香,正随着渐亮的天光,悄然弥漫向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