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视野里一片猩红模糊,分不清是血还是天上落下的、能蚀穿骨肉的酸雨。
身体被狠狠掼在冰冷的、剧烈摇晃的水泥地上,骨头碎裂的剧痛瞬间炸开,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尖啸。
耳边是表妹林娇娇那熟悉到令人骨髓发冷的、甜腻到发齁的声音,穿透雨幕和濒死的轰鸣,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姐姐,你的空间,还有物资,我就替你收下啦!
安心去吧,姨妈会‘好好’照顾叔叔阿姨的……”恶毒的笑声像冰锥,狠狠凿进苏晚剧痛混乱的脑海。
“不——!”
苏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喉咙里堵着濒死的窒息感,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不是酸雨,没有剧痛,没有林娇娇那淬毒的笑。
入眼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一盏设计简约的羽毛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羽绒被,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蓬松的气息。
这里是……她的卧室?
她混乱地环顾西周。
床头柜上摆着她十九岁生日时大哥苏凛送的***版星空投影仪,墙上挂着二哥苏燃亲手画的她抱着猫咪的油画,书桌一角还立着三哥苏烁去年从国外带回来的水晶音乐盒。
一切都崭新、温暖、完好无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记忆中那被酸雨浸泡、充斥着绝望和背叛的冰冷地狱天差地别。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路灯的光芒在玻璃上晕开朦胧的光圈。
没有暴雨,没有令人作呕的酸雨气味,只有城市夜晚特有的、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可那撕心裂肺的痛,那被至亲背叛推入深渊的绝望,那眼睁睁看着父母……苏晚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真实的刺痛感让她混乱的思绪骤然一清!
不是梦!
她挣扎着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跌跌撞撞扑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夜色静谧。
但借着路灯的光,她清晰地看到,细密的雨丝正无声无息地从漆黑的夜空中落下,敲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不是酸雨。
只是普通的、初夏的夜雨。
苏晚的视线死死钉在床头柜的电子台历上。
荧蓝色的数字,冰冷而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和时间:2123年6月14日,凌晨03:47。
半年!
距离那场毁灭性的酸雨暴雨降临,竟然还有整整半年的时间!
前世临死前林娇娇那扭曲得意的脸,姨妈王美凤在父母葬礼上假惺惺抹泪却掩饰不住贪婪的眼神,还有表哥李强那双盯着她时总是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目光的眼睛……一幕幕画面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捅进她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滔天的恨意。
就是她们!
就是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前世愚蠢地相信了所谓的“亲情”,在酸雨初期物资匮乏时,不忍心看着姨妈一家挨饿,悄悄动用了自己意外获得的空间能力,拿出食物接济她们。
甚至在一次高烧昏沉时,被表妹林娇娇套出了空间的秘密!
结果呢?
换来的就是在酸雨最狂暴、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高层建筑避难点时,被这所谓的“亲人”从背后狠狠推下!
只为了抢夺她空间里最后那点保命的物资!
父母为了护住她,也……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将她撕裂、烧成灰烬。
苏晚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声濒临崩溃的尖叫。
重活一次。
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且这一次,不是仓促的三天,而是足足半年!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要让那些吸血的豺狼,血债血偿!
“砰!”
卧室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晚晚!”
“小妹!”
“怎么了?
做噩梦了?”
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焦急和不容错辨的担忧,几乎是同时挤了进来,瞬间将宽敞的卧室也衬得有些拥挤。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哥苏烁。
他顶着一头刚睡醒的乱毛,帅气的脸上写满了紧张,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光着脚丫子就冲到了苏晚床边,一把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笨拙又用力地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
哥在呢!
什么妖魔鬼怪敢吓我小妹,哥明天就找法师收了它!
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紧随其后的是二哥苏燃。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绸睡衣,身形颀长,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艺术家疏离感的俊美面容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地扫过苏晚煞白的小脸和被咬出血的下唇,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旁边的立柜里翻找家用医疗箱,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最后进来的是大哥苏凛。
他显然刚从书房出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防蓝光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而深邃,带着一家之主的沉稳。
他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走到床边,大手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落在苏晚的发顶,低沉的声音有着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晚晚,告诉大哥,梦到什么了?”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带着家人特有的、毫无保留的关切,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苏晚从冰冷刺骨的恨意深渊里托了起来。
是真的。
哥哥们都在!
他们都好好的!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苏晚强行筑起的堤坝。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大颗大颗滚落,砸在苏烁昂贵的真丝睡衣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反手死死抱住三哥的腰,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哭得浑身都在颤抖,泣不成声。
“哥……哥哥……呜……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苏烁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手忙脚乱地哄:“瞎说!
哥不是在这儿吗?
谁敢动我小妹一根头发,哥把他祖坟都刨了!”
苏燃拿着医药箱过来,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球,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苏晚唇上的血痕,声音放得比羽毛还轻:“乖,别咬自己。
有二哥在,没人能伤你。”
苏凛的大手一首稳稳地放在她头顶,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地落在她手腕内侧——那里,一个原本极其浅淡的、形似水滴的淡粉色胎记,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辨的淡银色光晕,一闪即逝。
苏凛的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只是放在苏晚头顶的手掌,安抚地轻轻摩挲了两下。
苏晚哭了很久,仿佛要把前世所有的恐惧、痛苦和不甘都哭出来。
首到眼泪流干,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才从苏烁怀里抬起头。
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但眼神却异常地明亮、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位至亲脸上毫不作伪的担忧,声音因为哭过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我疯了。
但我发誓,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半年后,就在半年后的这个时候,一场恐怖的酸雨会突然降临!
不是普通的雨,是能腐蚀金属、灼伤皮肤、污染水源的剧毒酸雨!
它会下整整七天七夜,淹没城市,摧毁电路和通讯!
这只是开始!
酸雨之后,是持续数月的、能把人烤干的高温干旱!
然后是冰封万里的极寒……秩序会彻底崩溃!
食物和水比黄金还珍贵!
为了活下去,人会变成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迫,每一个字都敲在三位兄长的心上。
她紧紧抓住苏烁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结实的肌肉里,仿佛要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来支撑自己说出这残酷的预言。
“前世……我梦到了!
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我们在梦里……都死了!
被王美凤、林娇娇、李强他们……为了抢我们最后一点食物……从高楼上推了下去!”
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恨意和恐惧,“他们知道我有一个空间!
一个可以储存东西的空间!
就是它!”
她猛地抬起左手,指向自己手腕内侧那个淡粉色的水滴状胎记。
“这个胎记,就是钥匙!
它连接着一个很大的空间!
前世我太蠢,被她们骗了!
把秘密告诉了林娇娇!
结果害死了我们全家!”
苏晚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悔恨再次攫住了她。
卧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苏晚急促的喘息声和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苏烁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他紧紧抱着妹妹,眼神锐利如刀,下颌线绷紧。
苏燃拿着消毒棉的手顿在半空,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凛沉默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落在苏晚手腕的胎记上,又缓缓移到她那双充满了痛苦、恐惧,却又燃烧着熊熊火焰般求生意志的眼睛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哥信你。”
苏凛第一个开口,声音低沉,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迟疑。
他伸手,轻轻擦掉苏晚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沉稳得如同磐石。
“说吧,晚晚,我们需要做什么?”
苏烁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王美凤那一家子畜生!
老子现在就带人去废了他们!”
“老三!”
苏燃低喝一声,阻止了他的冲动,眼神却同样冰冷刺骨,“别冲动。
听小妹的。
我们有半年时间,足够准备,也足够……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转向苏晚,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准备战斗的肃杀,“物资?
安全屋?
小妹,列清单。
二哥认识几个做特殊建材的朋友,时间充裕,我们可以做得更彻底。”
苏烁也瞬间冷静下来,眼神灼灼地看着苏晚:“对!
小妹你说!
要囤什么?
要做什么?
哥有的是钱!
别说搬空超市,就算是把半个城市的物资都搬回来都行!
谁敢拦着,哥用钱砸死他!”
看着三位兄长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苏晚心中最后一丝惶恐和不安终于尘埃落定。
巨大的暖流包裹着她,驱散了重生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她用力点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对!
我们有半年时间,足够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