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湿漉漉的惊醒与账本上的倒计时徐缓,或者说,大家都习惯叫他“徐徐”,
并不是第一次从噩梦中湿漉漉地醒来。但这一次,不一样。彻骨的寒意像无数条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狠狠绞紧。他猛地从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息,
仿佛刚从深海被强行拖拽回人间。汗水,或者更像是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廉价的棉质睡衣,
紧紧贴在皮肤上,黏腻而沉重。额前的碎发也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额头上,
几颗豆大的汗珠正沿着鬓角滑落,砸在同样冰凉的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咸腥的气息,挥之不去,带着死亡和淤泥的味道,
真实得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浑浊的海水灌入口鼻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日的、裹挟着城市碎片和无数绝望尖叫的墨绿色巨浪……“呼…呼…” 徐徐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那过于真实的恐怖画面。窗外,城市的霓虹尚未完全熄灭,
在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一丝暧昧不清的光线,勾勒出租屋简陋家具的轮廓。空气是干燥的,
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微闷,没有海水,没有巨浪。他颤抖着手,
摸到床头柜上那个屏幕裂了几道纹的旧手机。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指尖带着汗水的湿滑,费力地按亮屏幕。刺眼的白光瞬间刺破黑暗,也刺得他眼睛生疼。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和时间:“6月5日,星期四,凌晨 3:17”日期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他混乱的意识。“梦验……”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带着宿命般的恐惧。
徐徐有个秘密,一个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连自己都觉得荒诞不经却又不得不信的“天赋”——他做的梦,
尤其是那些异常清晰、细节丰富、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梦,往往会在一个月后,
以某种形式在现实中“兑现”。有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
他梦见邻居张大爷那只叫“旺财”的京巴狗在小区花坛里刨出了一个红色的玩具球。
一个月后,他亲眼看见旺财叼着个一模一样的红球得意洋洋地溜达。比如,
他梦见自己上班迟到,在电梯口撞见新来的漂亮前台冲他尴尬一笑。一个月后,
场景分毫不差地上演,连前台小姐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精准复刻。
这些“小预言”起初让他觉得有趣,甚至有点隐秘的优越感。但渐渐地,
这种“预知”变成了一种负担。因为梦到的,不总是好事。
他曾梦见过同事小王被文件柜掉下来的门板砸伤脚趾,一个月后,小王果然瘸了半个月。
他也梦见过楼下早餐店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阿婆不小心打翻了一锅滚烫的豆浆,一个月后,
他看到了阿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梦验”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让他对每一个清晰异常的梦都充满了警惕和敬畏。
他为此专门准备了一个不起眼的、封面印着“工作笔记”的硬壳笔记本,像个秘密账本一样,
记录下每一个他认为可能“应验”的梦,以及梦境的日期。此刻,
这个“账本”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几乎是扑下床的,
膝盖撞在床沿发出一声闷响也顾不上疼。踉跄着冲到书桌前,粗暴地拉开抽屉,
翻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指尖因为恐惧和寒冷还在微微颤抖,几乎捏不住笔。
他粗暴地撕掉几页无关紧要的草稿,翻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空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
的景象用文字捕捉下来:梦境记录:2025年6月5日凌晨梦醒时间梦境内容:海啸!
巨大的、黑色的海啸!像山一样高,吞没了整座城市!我看到了环球金融中心的尖顶被淹没,
看到了地铁口涌出浑浊的水流和挣扎的人,
看到了王八蛋廖爷那张惊恐扭曲的脸被浪头卷走这里他顿了顿,
笔尖戳破了纸张……冰冷,窒息,死亡……到处都是水,无边无际……梦感:极度真实!
前所未有的恐惧!身临其境!细节清晰!写完最后几个字,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笔记本上的日期:2025年6月5日。然后,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台历——那是一种老式的、一天撕一页的纸质日历,印着俗气的风景画,
是买水果送的。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今天的日期:6月5日,星期四。接着,
他的手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开始向前翻动日历页。一页,两页,
三页……纸张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死寂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翻页都像在跨越一道鬼门关。终于,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上。日历纸上的印刷体日期,清晰地标注着:2025年,7月5日,
星期六。而在他刚刚写下的梦境记录旁边,他下意识地、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个箭头,
指向台历上7月5日那个格子。兑现日:2025年7月5日!就在一个月后!“轰!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无边的恐惧瞬间填满。那咸腥的海水味似乎又浓烈起来,
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滔天巨浪之下,渺小如蚁,无力挣扎。一个月!
只有一个月!那个从不失灵的“梦验”,这次指向的是……文明的终结!是他的终结!
是所有人的终结!徐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台历上那个“7月5日”。
那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日期格子,而是一个通往地狱的倒计时入口。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支最粗的红色记号笔,拔掉笔帽的动作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有些狰狞。
猩红的笔尖,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狠狠地戳在台历上“7月5日”那个小小的方格里。
嚓!嚓!嚓!他用力地、反复地画着。不是打钩,不是画圈,而是用尽全身力气,
、如同用鲜血涂抹而成的——“X”一个、两个、三个……鲜红的叉号迅速覆盖了那个日期,
墨迹浓重得几乎要渗透纸背,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不祥。每一个叉号落下,
都像在他心头重重刻下一刀,也像是在向那个注定的末日发出无声而绝望的咆哮。
屋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红色记号笔划过纸张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嚓嚓”声。
窗外,城市在沉睡,对一个月后可能的命运一无所知。而台历上,
那个被血红叉号彻底覆盖的7月5日像一个狞笑的伤口,宣告着徐徐的世界,从这一刻起,
进入了残酷的……末日倒计时。他停下笔,看着那一片刺目的猩红,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记录着噩梦的“账本”,最后目光落回那个被“判刑”的日期。
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和某种荒诞解脱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那堵名为“懦弱”的堤坝。
他咧开嘴,对着那血红的叉号,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嗓音,
低低地、一字一顿地说:“他妈的……末日。
”第二章:房产中介的困惑与跑车的轰鸣日历上那个被血红叉号覆盖的“7月5日”,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徐徐的视网膜。恐惧?当然有,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随时能把他压垮的巨石感。但奇怪的是,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诞的“自由感”,
如同岩浆般在他压抑了三十年的心湖底部喷涌而出。规则?道德?未来?房贷?去他妈的!
当整个人生被粗暴地压缩成短短三十天,当所有的顾忌都将在滔天巨浪中化为乌有,
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枷锁,突然变得……轻如鸿毛,甚至可笑。
“既然注定要沉没……” 徐徐站在他那间不足四十平米的屋里,
眼镜的余光落在有些发霉的墙壁上,
环顾着这个他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勉强维持的“蜗居”,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混合着绝望、疯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那就让沉没来得更猛烈些吧!至少,
老子要砸出最大的水花!”行动,是驱散恐惧的唯一方式,
也是释放这疯狂自由感的唯一出口。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无比清晰:卖掉房子!
这套位于城市边缘、背了三十年房贷、视为人生最大成就和负担的——鸽子笼。
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房产中介-小王”的号码,被他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时间是凌晨五点。窗外,天光刚现,城市还在睡眼惺忪。“嘟…嘟…喂?徐徐哥?这么早?
” 电话那头传来小王明显没睡醒、带着浓浓鼻音和困惑的声音。在房产中介这个行当,
除非是急得要跳楼的卖家,否则没人会在这个点打电话。“小王,” 徐徐的声音异常平静,
平静得甚至有些瘆人,完全不像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那套‘锦绣花园’3栋702的房子,我要急出。”“啊?徐徐哥?您……您说什么?
” 小王彻底懵了,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卖……卖掉?现在?
您不是才刚搬进去不到两年吗?贷款还没……”“全款!低于市场价30%!
” 徐徐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唯一要求:今天必须签合同,三天内必须收到全款!
买家付得起全款、手续能跑多快就多快的优先!中介费我给你双倍!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小王大概在疯狂掐自己大腿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低于市场价30%?全款?三天内?双倍中介费?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块裹着金箔还喷着香水的馅饼,直接把他砸晕了!
但作为一个资深中介的嗅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徐徐哥,
” 小王的声音谨慎起来,带着试探,“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这么急?
这个价格……太亏了!简直是在送钱啊!您要不要再考虑……”“不考虑!
” 徐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把电话那头的小王吓了一跳,
“就这个价!就这个速度!你办不办?不办我立刻找别人!全城的中介我挨个打一遍!
”“办!办!办!” 小王一听要换人,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疑虑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管他是不是遇到高利贷追杀还是脑子进水,这单要是成了,省着吃,够他吃半年!
“徐徐哥您别急!我马上!立刻!现在就联系所有能全款、能闪电交易的客户!您等我消息!
半小时!不!十五分钟!”电话挂断。徐徐握着发烫的手机,
感觉一股冰冷的、带着腥气的风似乎又从记忆深处吹来。他甩甩头,走到窗前,
猛地拉开那厚重的、遮光性极好的窗帘。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也照亮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梦境账本”和日历上刺目的猩红叉号。他眯起眼,
看着楼下逐渐苏醒的街道,车流开始汇聚,行人步履匆匆,为了生计奔波。
“一个月……”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还有未来,真好。” 随即,
那点微弱的感伤迅速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取代:“而我?我要用你们追求未来的钱,
点燃我自己最后的烟花!”小王的效率高得惊人。也许是双倍佣金的***,
也许是徐徐那破釜沉舟的语气吓到了他。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回了过来,
声音激动得发颤:“徐徐哥!神了!正好有个外地来的大老板,钱多得烧手,
就想在咱们这儿快进快出炒一套!全款!现金!今天就签!价格……按您说的,低30%!
他乐疯了!您看……”“签!现在!地点你定!” 徐徐没有任何犹豫。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对徐徐和小王,以及那位捡了大便宜的“炒房客”来说,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快进电影。
在市中心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包间里,三方会面。徐徐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头发还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颓废和神经质。
他看也没看那厚厚的、充满法律术语的合同,只是在需要签名的地方,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快得像在赶赴刑场。
他甚至没仔细看买家那张堆满笑容、带着精明算计的脸。
买家和小王交换着兴奋又困惑的眼神。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或者家里有矿急着套现跑路?“徐先生,您……真的不再看看条款?
特别是价格和付款时间……” 小王出于职业习惯以及那点仅存的良心,小声提醒。
徐徐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空洞又锐利,看得小王心里直发毛。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条款?重要吗?钱,三天内,打进我卡里。
其他……随便。” 他的目光扫过合同上那串远低于市场价的数字,
像是在看一堆即将被海水泡烂的废纸。手续在一种诡异的高效中完成。
当徐徐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合同副本走出咖啡厅时,正午的阳光晃得他有些眩晕。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一笔数额惊人的定金已经到账。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看着周围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人群,第一次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却又带着一种俯瞰般的、疯狂的清醒。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合同副本,
仿佛是他与过去那个循规蹈矩、被房贷压得抬不起头的“徐徐”的诀别书。“房子……没了。
” 他低声说了一句,没有预想中的失落,反而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随即又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取代——花钱!既然末日将至,既然钱终将变成海底的淤泥,
那为什么不把它们变成……***?变成速度?
变成他从未体验过的、能让他短暂忘记恐惧的东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街对面。
那里,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幕墙后面,
是几台线条流畅、造型炫酷、如同钢铁怪兽般匍匐着的顶级跑车。
法拉利、兰博基尼、迈凯伦……车标在灯光下闪烁着金钱和欲望的光芒。
那是他平时路过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是白日梦的地方。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
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他抬脚,径直穿过马路,推开那家顶级超跑租赁店沉重的玻璃门。
门内,冷气混合着真皮和高级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与门外喧嚣的市井气息形成两个世界。
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的销售顾问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迎上来,
目光在徐徐那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旧T恤和牛仔裤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 声音甜美,无懈可击。
徐徐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展厅里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机械艺术品,
最后停留在一辆如烈焰般赤红的法拉利488上。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指着那抹红色,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就它。租一天。现在。开走。
”销售顾问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租一天?现在?开走?这要求本身就够突然,
再看看这位顾客的穿着打扮和此刻的状态……她保持着微笑,声音依旧甜美,
但带上了更谨慎的确认:“先生,租用我们的超跑需要验证您的驾驶资格、信用额度,
并且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押金和租金,按小时计算的话……”“押金多少?租金多少?
” 徐徐直接打断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收到的定金短信,
那串长长的数字在销售顾问眼前晃了一下笑了一下“今天刚收到的利息!”看清余额的瞬间,
销售顾问眼底最后一丝疑虑被震惊取代。这位……是真人不露相?还是……?
“押金20万起,日租金一万起,具体看车型和保险……” 她迅速报出价格。“刷卡。
” 徐徐二话不说,把银行卡拍在前台的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全险,最高档。
驾照给你。” 他又把自己的驾照递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急躁。
手续在销售顾问有些恍惚的高效率中办理完毕。
当那枚象征着力量与速度的法拉利钥匙沉甸甸地落入徐徐掌心时,
一股奇异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一种近乎暴力的诱惑。
他坐进那低矮得几乎贴地的驾驶座,真皮包裹的方向盘触感细腻而冰凉。
一股混合着汽油、皮革和新车味道的独特气息将他包围。手指抚摸着引擎启动按钮,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进末日前的最后一口纯净空气。拇指用力按下。“轰——!!!
”狂暴的引擎咆哮声如同沉睡的猛兽被瞬间惊醒,在豪华的展厅里炸开!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震得玻璃幕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展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带着惊讶、羡慕,还有一丝被这原始力量震慑的敬畏。
徐徐感受着座椅传来的、引擎低吼带来的细微震动,看着眼前精致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
一种从未有过的、掌控强大力量的战栗感攫住了他。恐惧?依然存在,蛰伏在心底。但此刻,
却被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掌心下澎湃的动力暂时驱散。他咧开嘴,
露出了从那个海啸噩梦惊醒后的第一个、带着疯狂和毁灭意味的笑容。一脚油门到底!
“呜嗡——!!!”赤红的法拉利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窜出展厅,
汇入午后的车流。强劲的推背感将他狠狠摁在座椅上,
窗外的景物瞬间化为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风,狂野地灌入敞开的车窗,吹乱他的头发,
拍打着他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庞。引擎的怒吼淹没了一切,包括心底那令人窒息的海浪声。
他不再是一个被房贷、被上司、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的社畜徐徐。此刻,
他是驾驭着钢铁烈马、在末日倒计时中狂奔的疯子!他猛打方向盘,
跑车在车流中划出一道惊险而优美的弧线,引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声和司机愤怒的咒骂。
徐徐充耳不闻,反而将油门踩得更深,让引擎的咆哮更加肆无忌惮。“快!再快一点!
” 他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嘶吼,不知是在催促跑车,还是在催促那即将到来的末日。
后视镜里,那家顶级跑车租赁店的招牌迅速缩小、消失。而前方,城市的道路在他眼中,
第一次不再是拥堵和束缚,而是一条通往毁灭、却也燃烧着极致自由的——末路狂花。
他租下的,不仅仅是一台跑车。他租下的,是末日来临前,一场短暂而绚烂的流星之焰。
第三章:米其林三星与“乞丐”的盛宴赤红色的法拉利如同一道灼热的伤口,
撕裂了城市黄昏时分的慵懒。引擎的怒吼早已不是宣泄,而是成了一种背景噪音,
一种属于末日倒计时的独特配乐。徐徐把油门踩得近乎狂暴,
让这台价值数百万的机械怪兽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左突右冲,
每一次惊险的变道都引来一片愤怒的鸣笛和司机探出头来的怒骂。他毫不在意,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混乱。混乱,不就是末日的前奏吗?
当卖房余款到帐的短信和仪表盘上的油量警示灯亮起,他才猛地意识到,
自己已经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狂飙了大半个下午。油箱空了,
就像他那被恐惧和疯狂填满又掏空的心。他需要一个目的地,
一个能承载他此刻荒诞心境的地方。
一块巨大的、闪烁着优雅法文招牌的广告牌——Le Ciel Étoilé (星空)。
本市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传说中人均消费能抵他过去三个月工资的地方。以前路过,
他只会觉得那镀金的招牌刺眼,是另一个世界的符号。但现在?“呵,
” 徐徐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方向盘猛地一打,跑车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稳稳地或者说,
粗暴地停在了餐厅门口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前,
差点撞上穿着笔挺制服、正准备为某位贵宾拉门的门童。
门童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猛兽吓了一跳,脸上职业化的微笑瞬间僵硬。
当他看到从驾驶座钻出来的徐徐——依然是那件发皱的旧T恤,沾着油渍的牛仔裤,
头发被风吹得像鸡窝,眼里的血丝和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混合着惊愕、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这是走错片场了?徐徐根本没看他。
他随手将车钥匙抛给另一个目瞪口呆的泊车小弟那小弟手忙脚乱地接住,
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然后径直走向餐厅那扇厚重、镶嵌着黄铜把手的雕花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仿佛穿越了结界。外面是喧嚣的市井,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柔和的暖光从华丽的水晶吊灯倾泻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食材、松露、陈年葡萄酒和金钱堆砌出来的宁静馨香。丝绒座椅,
银质餐具,低声交谈、衣着光鲜的客人,一切都精致得像一幅凝固的油画。
背景流淌着若有若无的古典乐,是秩序和优雅的象征。徐徐的出现,
像一颗臭鸡蛋砸进了这锅精心熬制的高汤里。
所有目光——客人的、侍者的——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惊讶、困惑、毫不掩饰的嫌弃,
如同实质的针,扎在他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格格不入的排斥感,但这感觉,
此刻竟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意。
一位穿着剪裁完美黑色西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餐厅经理,
像一道黑色的阴影般迅速飘了过来。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经过千锤百炼的微笑,
但那笑容的温度比冷藏柜里的鱼子酱还低。“先生,晚上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 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他的目光在徐徐的衣着上快速扫过,结论不言而喻。
“没有。” 徐徐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越过经理,扫视着这奢华得令人窒息的环境,
“但我现在要包场。”“包……包场?”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经理,
此刻完美的面具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包下Le Ciel Étoilé?在这个黄金时段?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对,包场。就现在。
” 徐徐从他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动作随意得像在掏公交卡,
“清场费,双倍。所有客人的损失,我三倍赔偿。立刻,马上。” 他的语气平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力量,“对了,我背后有人哦!
”经理看着那张看似普通的银行卡,又看看徐徐那双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眼睛,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但职业本能和对“三倍赔偿”的直觉,
和那句“背后有人”的霸气,让他选择了……赌一把。他微微躬身:“请您稍等,
我需要请示一下……”“不用请示了,” 徐徐打断他,手指指向落地窗外,“今晚,
我的客人是他们。”经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
正对着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口。此刻,那里或坐或卧,
聚集着几个城市里最常见也最容易被忽视的身影——流浪汉。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有的靠着冰冷的墙壁打盹,有的在翻找着垃圾桶,有的只是茫然地看着车水马龙。
他们是这座城市繁华灯影下的另一面,是徐徐过去也会下意识避开的存在。“他……他们?
” 经理的声音都变了调,引以为傲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对,
就他们。” 徐徐咧嘴一笑,那笑容在经理看来简直比魔鬼还可怕,“请他们进来。所有人。
告诉他们,这里的主人,请他们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
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庄重。经理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着徐徐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睛,以及他不容置疑的那句话,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踉跄着退开,用对讲机急促地、语无伦次地下达着指令,声音里带着哭腔。混乱开始了。
衣着考究、正在享用鹅肝或松露的绅士淑女们,被侍者以消防出现紧急情况为由,
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和掩饰不住的恐慌告知,餐厅要清场,
他们今晚的消费将获得三倍赔偿,恳请他们立刻离开。
抱怨声、惊愕声、愤怒的质问声瞬间打破了餐厅的宁静。与此同时,
门童在经理杀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向巷口。他尽量维持着礼貌,
但声音里的颤抖和眼神里的嫌弃根本无法掩饰:“几……几位……先生?
里面……有位先生……请你们……进去用餐?” 他指了指灯火辉煌的餐厅大门。
流浪汉们愣住了,面面相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茫然。
他们习惯了被驱赶、被呵斥、被视而不见,邀请?而且是去那种地方?
这比天上掉馅饼还荒谬!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有人怀疑是陷阱。直到徐徐亲自走到门口,
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混杂着怜悯和疯狂的平静笑容:“来吧,
没骗你们。今晚,这里属于你们。管饱。”或许是徐徐身上那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真实感,
或许是“管饱”这两个字实在太过诱人,终于有几个胆大的、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流浪汉,
迟疑地、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带着一身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味和尘土,
在无数道惊骇、鄙夷、如同看怪物般的目光注视下,
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走进了这座他们只在梦里或偷窥时才见过的“宫殿”。一个,
两个……越来越多的流浪汉被同伴的勇气或食物的诱惑驱使,带着满身的局促不安,
像一群误入仙境的泥人,蹒跚地走进了Le Ciel Étoilé。
他们踩脏了昂贵的手工地毯,身上的气味迅速污染了原本清雅的空气,
茫然无措地站在水晶灯下,看着那些锃亮的银器和洁白的餐巾,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坐!随便坐!” 徐徐大声招呼着,自己率先拉开一张主位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动作粗鲁得像在路边摊。侍者们脸都绿了,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在经理几乎要杀人的眼神逼迫下,颤抖着手,为这些特殊的客人拉开椅子。
流浪汉们战战兢兢地坐下,
粗糙、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光滑的桌面和冰冷的银叉,
如同触摸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珍宝。厨房里,那位享誉国际的主厨已经快疯了。
他看着侍者递进来的、徐徐亲自指定的菜单——不是餐厅引以为傲的精致套餐,
而是简单粗暴的:“所有招牌菜!牛排按人头最大份上!鹅肝酱管够!鱼子酱当咸菜!
最好的红酒当水喝!面包篮给我堆满!总之,什么贵上什么,什么顶饱上什么!快!
”主厨看着这份菜单,再看看前厅传来的混乱声响和那无法忽视的、越来越浓烈的异味,
他感觉自己的艺术生涯和毕生坚持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玷污。他愤怒地挥舞着勺子,
用法语咆哮着,
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经理那绝望的眼神和“那位背景可怕的疯子客人付得起任何价格”的暗示。
于是,一场注定载入Le Ciel Étoilé耻辱史册的盛宴开始了。
当第一盘煎得滋滋作响、散发着浓郁肉香的顶级战斧牛排被端上来时,
流浪汉们的眼睛瞬间直了。
勺闪着黑金光泽的鱼子酱被豪迈地舀进他们面前的盘子而不是矜持地放在贝壳勺上点缀,
当整瓶整瓶价值不菲的勃艮第红酒被粗暴地打开,
像倒啤酒一样倒入高脚杯……最初的拘谨和恐惧,瞬间被最原始的饥饿和本能冲垮了。
刀叉被笨拙地使用着,甚至有人直接上手。
咀嚼声、满足的叹息声、被红酒呛到的咳嗽声、对食物最质朴的赞叹声“这肉真他娘的香!
”“这黑蛋蛋咸滋滋的还挺好吃!”“这红水儿够劲儿!”交织在一起,
取代了原本低回优雅的古典乐。有人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有人小心翼翼地品尝,
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了泪光;还有人偷偷地把昂贵的面包和黄油往自己破旧的口袋里塞。
场面一片狼藉,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生机勃勃的温暖。
食物的香气、汗味、尘土味、劣质酒精味和高级红酒香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水晶灯的光芒下,是褴褛的衣衫、肮脏的手指和油光发亮、洋溢着纯粹满足的脸庞。
徐徐坐在主位,没有动刀叉。他面前也摆着同样的珍馐美馔,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些挣扎在生存线边缘的人们,此刻抛开了一切忧虑和尊严,
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最原始的快乐中。看着他们眼中因为饱腹而焕发出的、短暂却真实的光芒。
侍者们远远地站着,脸色煞白,眼神复杂。震惊、厌恶、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还有世界观被冲击后的茫然。经理躲在吧台后面,用一块白手帕不停地擦着冷汗,
看着被弄脏的地毯和桌面,感觉心在滴血,
却又不敢上前阻止那个静***在主位、眼神放空的“疯子”。
徐徐端起面前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没有品,直接灌了一大口。酸涩的单宁***着喉咙,
他微微皱眉。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一个月后,这一切,
连同眼前这场荒诞的盛宴,都将被巨浪吞噬,沉入冰冷的海底。但此刻,
在这片注定沉没的“方舟”里,这群被世界遗忘的人,
正享受着也许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饱足与“尊严”。他忽然觉得,
这笔钱,花得……***值!一种混杂着悲悯、荒诞、破坏欲和奇异满足感的洪流,
在他胸中激荡。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对着这片狼藉而温暖的“战场”,
对着窗外那片即将带来毁灭的、想象中的海洋。“吃吧,喝吧,” 他低语,
声音淹没在咀嚼和碰杯声中,“末日前的……狂欢。”就在这时,
餐厅紧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目光如电般扫过这超现实的一幕:水晶灯下的褴褛食客,狼藉的杯盘,呆若木鸡的侍者,
以及主位上那个端着红酒、眼神狂放的年轻人。“刚才是谁报的警?
” 为首的警察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说这里有人扰乱公共秩序,聚众闹事?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流浪汉们惊恐地停下了动作,像受惊的兔子。侍者们面面相觑,
最终目光都投向了脸色惨白的经理。徐徐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迎着警察审视的目光,
脸上那抹疯狂的笑容更加清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皱巴巴的旧T恤,
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说道:“警官,别紧张。我们只是在吃晚饭。”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满桌的狼藉和那些惶恐不安的面孔,补充道:“一顿……比较热闹的晚饭。
”第四章:给过去的自己烧纸钱Le Ciel Étoilé那场荒诞的盛宴,
最终在警察的介入下草草收场。没有逮捕,没有罚款,
只有满脸困惑的警察在经理语无伦次的解释和徐徐那套“热心慈善晚宴”的鬼话中,
将这场闹剧定性为“影响市容”和“可能引发公众误解”,勒令立即结束。
流浪汉们被客客气气或者说,迫不及待地“请”了出去,
每个人怀里都鼓鼓囊囊地塞满了餐厅提供的打包袋——里面是没吃完的顶级牛排、鹅肝酱,
甚至还有整罐的鱼子酱,像一场奇异的战利品。他们茫然地回到昏暗的巷子,
仿佛刚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跌落,只剩下胃里的饱胀感和口袋里的余温证明那并非幻觉。
徐徐在经理那混杂着怨恨、恐惧和一丝解脱的目光中,
掉了那笔足以让普通人心脏骤停的账单包括赔偿、清场费、以及给侍者们的精神损失费。
他走出餐厅,晚风带着江水的湿气吹拂在脸上,驱散了餐厅里那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法拉利已经被泊车小弟小心翼翼地开了回来,停在路边,像一头蛰伏的红色巨兽。
他坐进驾驶座,没有立刻发动引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冰冷的跃马徽标,
刚才盛宴中流浪汉们那纯粹而短暂的满足眼神,与警察出现时他们瞬间缩紧的惊恐,
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江水,悄然漫过心头。
饱食终日的流浪汉,依旧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场价值连城的闹剧,
改变不了任何注定的结局。金钱,在真正的末日面前,连废纸都不如。它唯一的价值,
似乎只剩下……燃烧。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仪式化的念头,如同江面升腾的雾气,
在他心中凝结成形。他需要一场祭奠。一场盛大的、只属于他自己的祭奠。祭奠谁?
、被亲戚道德绑架、被廖爷敲诈勒索也不敢吭声、暗恋梅梅却只敢在梦里意淫的过去的徐徐。
那个窝囊废,那个可怜虫,那个在末日倒计时开启之前就已经“社会性死亡”的徐徐,
必须被彻底地、不留痕迹地烧掉!目标地点无比清晰:临江的望月台。
一个开阔的、风很大的、能看到浑浊江水奔流入海的公共观景平台。那里视野开阔,
适合……送葬。时间:午夜徐徐没有回那个已经不属于他的房子。他开着跑车,
像一个午夜游魂,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夜色深沉,城市的喧嚣渐渐沉淀。
他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大型银行,
在ATM机上分多次取出了厚厚一沓现金——不是几张,不是一捆,
而是塞满了整个背包的、散发着油墨新香的百元大钞。沉甸甸的分量压在他的肩头,
那是他过去几十年拼命积攒、视若生命的“安全感”的实体化。如今,它们只是祭品。
午夜时分,望月台空旷寂寥。江风带着水腥味和初秋的凉意呼啸而过,吹得人衣袂翻飞。
远处跨江大桥上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璀璨的光带,倒映在漆黑的江面上,破碎摇曳。
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着,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徐徐背着那个装满现金的背包,
像一个孤独的朝圣者,一步步走到观景平台最边缘的栏杆处。
下面是陡峭的堤岸和奔流不息的江水。风声灌入耳中,带着呜咽的回响。他放下背包,
拉开拉链。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能看到里面一沓沓崭新的、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
它们在夜色中,失去了白日里令人炫目的光芒,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质感。
徐徐蹲下身,动作缓慢而郑重。他没有像撒传单一样随意抛洒,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守墓人,
开始一张张、一沓沓地将那些钞票拿出来,堆叠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风很大,
吹得钞票的边缘猎猎作响,仿佛不甘心就此沉寂。他用手压着,
将它们堆成一个四四方方的、不算高但体积绝对惊人的“钱堆”。
红色的纸山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而肃穆。没有香烛,没有祭品,只有这堆冰冷的纸。
徐徐站在钱堆前,看着它,又抬头望向漆黑如墨、仿佛蕴藏着无尽怒涛的江面,
一个月后的恐怖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
那带着江水咸腥的空气涌入肺腑。然后,他掏出了一个普通的、一元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
“咔嚓!”微弱的火苗在狂风中顽强地跳跃着,橘黄色的光映亮了他半边脸,
也映亮了那堆令人窒息的红色纸山。他的眼神空洞,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
火苗凑近了钞票堆的一角。接触的瞬间,仿佛点燃了某种沉睡的欲望,火舌猛地向上蹿起!
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纸张,发出“哔哔剥剥”的欢快脆响,如同恶魔的呓语。
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一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红色的纸张在高温下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火光跳跃,将徐徐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栏杆和地面上,像一个狂舞的鬼魅。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油墨焚烧和纸张焦糊的奇异气味,随着江风迅速扩散开来。这气味,
比Le Ciel Étoilé的松露香更浓烈,更刺鼻,也更……惊世骇俗。
火光吸引了目光。首先是一个在江边夜跑的年轻人。他戴着耳机,
跑近时被这冲天的火光和怪味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猛地摘下耳机,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火堆前静立的身影,以及那堆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的……钞票?!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跑缺氧出现了幻觉。接着是几个在附近幽会的小情侣。
他们依偎着,被火光吸引,好奇地走过来。当看清燃烧的是什么时,
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捂住了嘴。男孩则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喃喃道:“***……烧……烧钱?真钱?!”消息像病毒一样在寂静的午夜江边扩散。
遛狗的老人停下了脚步,醉醺醺的酒鬼瞪大了惺忪的醉眼,
骑着共享单车路过的外卖小哥也忍不住停下来,举着手机开始拍摄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聚拢过来。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怕被那灼人的热浪和疯狂的气息波及,只是远远地围成一个半圆,
脸上写满了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目睹禁忌般的兴奋。“疯子!绝对是疯子!
”“我的老天爷啊!那得是多少钱啊?就这么烧了?”“拍下来拍下来!快发抖音!
标题我都想好了:‘午夜江边惊现烧钱狂魔,是真土豪还是真神经?’”“报警!快报警!
这太邪门了!太吓人了!”“他是不是被高利贷逼疯了?”“烧给谁看的啊?阎王爷?
”议论声嗡嗡作响,在风声和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嘈杂。手机屏幕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徐徐对这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的眼中只有那堆跳跃的火焰,
只有那在火光中迅速化为飞灰的红色纸片。每一张钞票化为灰烬,
都像烧掉了他过去的一分卑微,一分妥协,一分屈辱。火光映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那上面没有痛苦,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解脱。
跳跃的火舌在他瞳孔深处燃烧,仿佛将那个旧灵魂也一同焚毁。风卷起燃烧的灰烬,
打着旋儿升向漆黑的夜空,像无数只黑色的蝴蝶,又像是飘向冥界的纸钱。
一部分灰烬被风吹向围观的人群,引得一阵惊呼和躲避。“喂!你干什么呢!快停下!
” 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中年男人,声音里带着惊怒。
“就是!神经病啊!烧钱污染环境知不知道!” 旁边有人附和。“快!谁去把他拉开!
别让他烧了!” 一个老太太痛心疾首地跺着脚。但没人敢真的上前。
那个站在熊熊火光前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
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他仿佛在进行一场外人无法理解的、神圣而绝望的仪式。火堆渐渐变小,
大部分钞票已经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些边缘还在顽强地燃烧着,发出最后的光和热。
地面上一片狼藉,焦黑的纸灰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划破了江边的喧嚣。红蓝闪烁的警灯穿透夜色,迅速逼近。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两辆警车疾驰而至,猛地刹停在平台入口处。车门打开,几名警察迅速下车,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堆仍在冒烟、散发着焦糊味的巨大灰烬堆,
以及灰烬堆前那个静立的身影牢牢锁定。为首的警察,
正是几个小时前在Le Ciel Étoilé见过徐徐的那位。他看着徐徐,
又看看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灰烬,再看看周围举着手机拍摄的人群,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认出了徐徐,也认出了眼前这场面比米其林三星的“慈善晚宴”更加疯狂百倍!
他大步走上前,强压着心头的震惊和荒谬感,声音严厉地喝道:“又是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烧什么?!”徐徐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沾染着些许烟灰,
在警车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平静地迎上警察锐利的目光。
他指了指地上那摊尚有余温的灰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
警官。”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烧点……纸钱。
”他的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望向那漆黑翻涌的江面,声音轻得像叹息,
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给一个……快死的人。
第五章:清单上的第一滴血:廖爷的“海鲜大礼”望月台江边那场惊世骇俗的“烧纸”仪式,
最终以“扰乱公共秩序”和“有违公序良俗”为由,将徐徐请进了派出所。没有拘留,
只是长达数小时的批评教育和精神状况问询。
警察看着这个眼神时而空洞时而狂热、行为逻辑完全脱离常轨的年轻人,眉头拧成了麻花。
精神鉴定?似乎又没到那份上。最终只能登记备案,勒令他“深刻反省”,
然后带着满腹的荒谬感把他放了。走出派出所大门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城市在晨曦中苏醒,带着一种按部就班的冷漠。江风带来的凉意让徐徐打了个寒颤,
也让他被火光和警灯晃得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烧掉的钱,
像烧掉了他与过去那个窝囊废之间最后的纽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
在他心底沉淀下来。恐惧?依然存在,如同背景噪音。但此刻,
一种更加清晰的“目标感”占据了上风。末日倒计时牌上的血红叉号,不仅意味着毁灭,
更意味着无需再忍!他的“末日清单”上,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名字,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排在首位的,赫然便是——廖爷!
那个盘踞在城西老城区、开着一家“宏运水产批发”当幌子,
实则放高利贷、收保护费、走私冻品、无恶不作的廖爷!
那个曾因为徐徐父亲生前欠下的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旧债”,就派人堵过他,
抢过他刚发的工资,还当众扇过他耳光,骂他是“没用的软蛋”的廖爷!过去,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徐徐就会不自觉地缩紧脖子,绕道而行。但现在?
“廖爷……” 徐徐站在微凉的晨风中,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眼中再无半分惧意,
只有一种即将狩猎的兴奋和毁灭的快意,“末日之前,该算算我们的旧账了。你的‘宏运’,
也该……‘红’运当头了!”报复,不再是冲动的发泄,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末日献祭。
他需要一个武器,一个能精准打击廖爷命门、让他痛入骨髓却又无法立刻反扑的武器。
徐徐的记忆深处,一个被尘封的细节如同沉船上的锈蚀铁锚,缓缓浮出水面。那是半年前,
他因为被廖爷手下骚扰,被迫去“宏运水产”送一笔所谓的“利息”。
在等待廖爷“召见”的漫长煎熬中,
他无意间听到了仓库深处两个马仔压低的交谈:“这批‘冻鱼’黑话,
指走私冻品晚上三点到码头,老地方,三号泊位,车牌尾号‘747’的冷柜车…妈的,
这次量太大,老大说千万不能出岔子,条子最近查得紧……”“放心,码头老张是自己人,
给足了‘冰镇费’贿赂,都打点好了……”当时他吓得心惊肉跳,生怕被灭口,
只恨自己耳朵太灵。如今,这段被他刻意遗忘的恐惧记忆,却成了最致命的弹药!走私冻品,
数量巨大,时间地点车牌号清晰!这是足以让廖爷进去蹲大牢的重罪!
徐徐的心脏因兴奋而剧烈跳动起来。他立刻行动起来,像一个被末日倒计时鞭策的幽灵。
他首先去了一个混乱的电子市场,
用现金买了几张黑名的电话卡和一个远摄功能最强大的手机。然后,
他找了一家位置偏僻、不需要身份证的黑网吧,
用新买的电话卡注册了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短视频平台小号,
名字就叫“末日审判者001”。接下来是踩点。他像一个真正的特工,
连续几个晚上在“宏运水产”仓库附近和廖爷控制的那个老旧码头三号泊位附近游荡。
他穿着不起眼的衣服,戴着兜帽,观察着仓库的动静、进出的车辆、码头的巡逻规律。
他确认了那个车牌尾号“747”的冷柜车确实在特定时间频繁出入仓库,
也摸清了码头“老张”的值班时间和活动范围。时间,就在今晚!
根据他“听”来的规律和这几天的观察,那批“冻鱼”将在凌晨三点靠岸!行动前夜,
徐徐回到了那个已经不属于他、但暂时还没搬走的房子。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桌上,那本摊开的“梦境账本”旁边,
放着一个刚买的、还在滴水的塑料袋——里面是几只活蹦乱跳、挥舞着大钳子的鲜活大龙虾。
这是他在高档海鲜市场买的,价格不菲。他看着那几只生命力旺盛的龙虾,
又看了看账本上记录的、一个月后那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一种残酷的黑色幽默感油然而生。
他拿起一支红笔,在廖爷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巨大的、血红的叉号!“廖爷,
” 他对着黑暗,轻声说,“末日前的开胃菜,希望你喜欢……‘海鲜’的滋味。
”凌晨两点半。废弃码头三号泊位。咸腥的海风带着湿冷的寒意,
吹拂着锈迹斑斑的吊机和堆叠的集装箱。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只有远处航标灯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闪烁。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单调而压抑。
徐徐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个巨大的废弃集装箱后面。
他穿着深色的连帽衫,脸上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手中紧握着那部为华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短视频平台的直播界面,账号正是“末日审判者001”。
直播标题简单粗暴:午夜码头直击:宏运水产的“冻鱼”盛宴。他屏住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远处,两道刺眼的车灯撕破黑暗,
由远及近。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打破了码头的寂静。来了!
一辆车牌尾号“747”的大型冷柜车,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缓缓驶入三号泊位。
车停稳后,驾驶室跳下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码头管理员“老张”。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
警惕地环顾四周。老张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泊位旁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皮屋监控室?,
进去操作了几下。很快,泊位旁用于装卸的大型吊机,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紧接着,
“宏运水产”仓库方向也亮起了灯光,一辆小型叉车开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廖爷的马仔,
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快点!卸货!天亮了就麻烦了!
” 一个领头模样的马仔压低声音催促。叉车开始工作,将冷柜车后门打开,
露出里面码放整齐、覆盖着厚厚冰霜的白色泡沫箱。叉车的货叉精准地插入,
将一箱箱沉重的“冻鱼”卸下,准备转移到旁边一艘早已停靠的小型货船上。时机已到!
徐徐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重重一点——开始直播!微弱的光线亮起,
镜头对准了正在紧张卸货的现场。虽然光线昏暗,画面模糊抖动,
镜头特意拉近给了一个模糊特写、以及码头管理员老张那张紧张的脸……所有关键元素,
在晃动的镜头中都清晰可辨!“各位午夜幽灵,欢迎来到‘末日审判者001’的直播间!
” 徐徐压低了嗓音,用一种带着戏谑和冰冷的语调对着手机话筒说道,“现在是凌晨三点,
坐标XX码头三号泊位。您正在收看的是,
本市著名企业家廖宏运先生旗下‘宏运水产’的‘特殊’业务现场直播!
看看这些勤劳的搬运工,看看这些远道而来的‘冻鱼’!廖爷生意兴隆啊!只是不知道,
海关和缉私局的同志们,喜不喜欢这份‘生鲜’?”直播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瞬间在网络暗流中激起涟漪!尽管是凌晨,但猎奇、揭秘、涉及黑社会的直播标题,
还是迅速吸引了一批夜猫子和嗅觉灵敏的网民涌入。弹幕瞬间爆炸:“***?!真的假的?
走私现场直播?”“宏运水产?廖爷?城西那个?”“车牌747!看到了!牛逼!
”“主播牛逼!不怕死啊!”“快报警啊!”“已录屏!已举报!”现场,
一个马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徐徐藏身的集装箱方向:“谁?!那边有光!
”“妈的!有人***!” 领头马仔脸色剧变,厉声吼道,“抓住他!砸了他的手机!
”几个马仔立刻扔下手里的活,抽出随身的钢管、扳手,凶神恶煞地朝集装箱扑来!
徐徐毫不恋战。他早就规划好了退路。
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了“结束直播”并立刻拔掉电话卡掰断扔掉的同时,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预定的、堆满废弃渔网和杂物的狭窄通道狂奔!“站住!
王八蛋!”“砍死他!”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
徐徐在黑暗和杂物中灵活地穿梭,心跳如鼓,肾上腺素狂飙。他冲到通道尽头,
那里停着他提前租好的一辆破旧、毫不起眼的二手小面包车。他拉开车门,跳上驾驶座,
钥匙早已插好,猛地一拧!“轰!” 破发动机发出吃力的嘶吼,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险险地将追到车尾的两个马仔甩开。“操!他跑了!” 马仔气急败坏地挥舞着钢管。
“快通知廖爷!出大事了!” 领头马仔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那辆还开着门的冷柜车,
面如死灰。与此同时,刺耳的警笛声,已经由远及近,撕裂了码头的宁静!
红蓝警灯闪烁的光芒,迅速笼罩了整个三号泊位!……上午十点。
“宏运水产”那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子暴发户俗气的办公室里。廖爷,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壮实、脖子上挂着粗金链、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
正暴怒地如同一头困兽。他面前的黄花梨办公桌被掀翻了,昂贵的茶具碎了一地,
茶水混合着茶叶泼洒在名贵的地毯上。几个垂头丧气、脸上带伤的马仔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
“废物!一群废物!” 廖爷的咆哮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喷了手下满头满脸,
“让人摸到眼皮子底下直播?!仓库被抄了个底朝天!老张那王八蛋也被抓了!
老子半副身家都他妈折进去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他气得浑身发抖,
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玉石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廖……廖爷,
” 一个心腹手下硬着头皮,哆嗦着递上一个手机,
“您……您看看这个……那个直播的录屏……还有……还有这个……”廖爷一把夺过手机。
屏幕上正播放着那段晃动的、模糊却致命的码头直播录像。接着,画面切换,
是一张被打印出来的、放大的照片——正是他那辆停在公司楼下的、心爱的黑色宾利添越!
此刻,那奢华的车厢里,一片狼藉!几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正耀武扬威地在真皮座椅上爬行,
挥舞着大钳子,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和腥气。破碎的泡沫箱和水渍到处都是。更刺目的是,
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被一只龙虾的大钳子夹着,
上面用粗大的红字写着:“末日前的开胃菜,廖爷慢用。”落款:一个您瞧不上的软蛋。
“啊——!!!”廖爷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那行字,
额头青筋暴跳,整张脸扭曲得如同恶鬼!他认出了那个字迹!
那个曾经在借条上签下名字时都抖抖索索的字迹!“徐徐——!!!
” 他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屏幕瞬间爆裂!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牛,
在狼藉的办公室里疯狂打砸,嘶吼声响彻整栋楼:“老子要活剥了你!把你剁碎了喂鱼!
喂鱼!!!”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软蛋”,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且是用如此精准、如此羞辱的方式!末日前的开胃菜?
廖爷看着满地狼藉和照片里那几只嚣张的龙虾,一股冰冷的、带着海腥味的恐惧,
第一次压过了滔天的怒火,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个徐徐……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说的“末日”……又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绿茶梅梅的“捞女”现形记廖爷的震怒如同城西老城区上空积聚的雷暴云,
沉闷而危险。心腹手下不断传来坏消息:仓库被查封,关键账本下落不明,
几个核心马仔在跑路时被抓,连他试图打通关节的“老朋友”都开始避而不见。
那个该死的直播录像和宾利车里的“海鲜大礼”像病毒一样在道上疯传,
成了他廖宏运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他像一头受伤的疯虎,红着眼睛,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悬赏的花红翻了几番,发誓要把徐徐碎尸万段。但徐徐,此刻却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扔掉了所有旧手机卡,不再回房子反正也卖掉了,
那辆租来的破面包车也被他遗弃在城郊的垃圾场。他如同一抹真正的幽灵,
游荡在城市的脉搏里,享受着末日倒计时赋予他的“隐身”特权。廖爷的怒火烧得再旺,
暂时也烧不到他这缕捉摸不定的青烟。恐惧?对廖爷后续报复的隐忧当然存在,但更强烈的,
是一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和掌控感。他成功点燃了第一个炸药桶,
爆炸的巨响和火光让他血脉偾张。现在,他需要下一个目标,来平息这股躁动,
来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蛋。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
带着一股甜腻的、却更令人作呕的气息,浮现在他眼前——梅梅。那个说,
适当时机可以线下见面,诱导他曾经长年给她直播刷礼物,,
最后却被她一句轻飘飘的“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打发掉,
转头就投入某个开宝马的“富二代”怀抱的绿茶梅梅!
那个擅长用无辜的眼神、娇嗲的语气和精心编织的谎言,把一群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榨取着情感和金钱价值的“情感猎手”!过去的徐徐,
只能在深夜边做手工活边翻看梅梅那些精心修饰、只对他分组可见的“岁月静好”朋友圈时,
暗自神伤,骂自己没用。但现在?“梅梅,” 徐徐坐在一家嘈杂快餐店的角落,
用新买的手机刷着梅梅刚更新的朋友圈——一张在高级酒店高空露台的***,阳光明媚,
她举着精致的下午茶杯,笑容甜美,配文:“周末的慵懒时光,
和闺蜜的小确幸~ ❤️ #名媛下午茶 #生活需要仪式感”。
他盯着那张看似纯洁无瑕的脸,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的‘小确幸’,该到头了。
末日前的‘仪式感’,让我来给你加点料。”报复梅梅,不能用对付廖爷的暴力手段。
她的武器是谎言和伪装,摧毁她的方式,就是将她精心构筑的虚假人设,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她最得意的舞台上,彻底撕碎!
让她也尝尝被当成笑话、被众人唾弃的滋味!
徐徐转身就用“钞能力”联系了黑客朋友子舜父。准备好了一切后,徐徐需要一个舞台。
心挑选、用以展示她“名媛”身份、周围都是她想要融入或已经融入的“优质圈层”的舞台。
梅梅朋友圈里频繁出现的那个地方,
—一家位于市中心顶级购物中心顶层、以昂贵、精致和绝佳城市景观闻名的网红下午茶餐厅。
那里是梅梅这类“伪名媛”打卡装X的圣地,也是她狩猎“优质男”的猎场。时间,
就是今天!梅梅刚发了朋友圈预告她的“闺蜜下午茶”。徐徐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去二手奢侈品店,
用现金买了一套尺码偏大的、看起来还算体面但明显不是他风格的西装用于伪装,
又买了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平光黑框眼镜。然后,
他找到一家提供高端商务服务的私人秘书公司同样用现金支付高昂的临时费用,
雇了一位看起来专业干练、声音沉稳的年轻女性作为他的“临时助理”。下午三点,
“云端花园”。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甜点的甜腻和高级香氛的味道。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其间。
穿着考究的男女低声交谈,举止优雅。梅梅和她两个同样妆容精致、打扮入时的闺蜜,
正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桌上摆着精致的三层点心架和骨瓷杯碟。
梅梅穿着一身香奈儿风格的小香风套装A货高仿,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
正举着手机,调整着角度***,确保能将窗外美景和桌上的下午茶一同收入镜头。
她笑容甜美,眼神却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
像雷达一样搜寻着潜在的“猎物”或值得炫耀的观众。“亲爱的,你这套衣服是新买的吗?
好衬你哦!” 闺蜜A适时地送上恭维。“哎呀,还行啦,就是随便穿穿。
” 梅梅故作矜持地摆摆手,眼神却瞟向邻桌一位独自看报、腕表价值不菲的中年男士。
“还是梅梅你会挑地方,这里视野真好,东西也精致。” 闺蜜B小口抿着红茶,
目光也在餐厅里逡巡。就在这时,餐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但细看有些不合身、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气质略显拘谨的年轻男子徐徐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拿着平板电脑、神情干练的年轻女性临时助理。“抱歉,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侍者迎上去。“有的,徐先生,两位。” 临时助理上前一步,
声音清晰平稳,“我们预约了靠窗的位子,谈点事情。”侍者查看了预约记录,
确认无误当然是徐徐用假名提前订好的,
便引领他们走向一个离梅梅那桌不远、但中间有绿植稍微遮挡的座位。徐徐低着头,
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刻意避开梅梅可能投来的视线。他坐下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的“助理”则打开平板,低声和他交谈着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汇报工作。梅梅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她打量着徐徐那身虽然合体但透着股生疏感的西装,
又看了看他旁边那位气质干练的“助理”,以及他略显紧张不安的样子。
:这八成是个家里有点钱、但自己刚接手生意不久、性格内向、容易掌控的“富二代”雏儿!
而且看他那助理的架势,生意规模应该不小!梅梅的雷达瞬间锁定!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将完美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线条展现给徐徐的方向,端起茶杯的动作更加优雅,
说话的声音也故意提高了一些,带着娇嗲的笑意,确保能飘过去:“……是啊,上次去巴黎,
在香榭丽舍大街那家店,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包,虽然贵了点,但经典款嘛,
值得投资……”徐徐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鱼儿上钩了。他放在桌下的手,
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着。梅梅果然按捺不住了。几分钟后,她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离座。
经过徐徐桌边时,她“不小心”将手中精巧的小手包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徐徐脚边。
“哎呀!” 梅梅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带着一丝慌乱和娇弱。徐徐“适时”地抬起头,
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女士。他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弯腰,帮梅梅捡起了手包。
“谢……谢谢你。” 梅梅接过手包,脸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
眼神带着感激和一丝羞涩的慌乱,仿佛受惊的小鹿。她微微欠身,
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飘向徐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没关系,举手之劳。
” 徐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刻意放得温和,甚至带着点笨拙的真诚,“没摔坏就好。
”“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感觉有点面生。” 梅梅顺势搭话,笑容甜美无害。
“嗯……陪助理来谈点事。” 徐徐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显得有些拘谨。
“助理”适时地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对梅梅点了点头。“哦~” 梅梅了然地点点头,
眼波流转,“这里的司康饼和伯爵红茶很不错的,您可以试试。我叫梅梅,很高兴认识您。
”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徐徐迟疑了一下,轻轻握了握梅梅纤细的指尖,
一触即分:“我姓徐。” 他没有报全名。“徐先生。” 梅梅甜甜一笑,
眼里的猎物光芒更盛。内向、有钱、有助理、容易害羞……完美目标!
“那不打扰您谈正事了,有空再聊。” 她恰到好处地收住,给了徐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摇曳生姿地走向洗手间,留下一个充满遐想的背影。徐徐看着她离开,
脸上的温和笨拙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讽。他对着“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
起身走向餐厅服务台,低声和经理交谈了几句,并递过去一个U盘。梅梅从洗手间回来,
心情大好。她小声和闺蜜们分享着刚才的“偶遇”:“看到那边那个戴眼镜的没?姓徐,
家里估计开公司的,带着助理呢!人傻钱多的样子,感觉很好上手!”“真的?
梅梅你运气真好!这种优质股可不多见!”“待会儿看我的,加个微信,聊几天,
等他上钩了,让他把上次我看中的那条梵克雅宝项链补上生日礼物……” 梅梅压低声音,
得意地笑着,眼神瞟向徐徐的方向,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就在这时,
餐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停了。紧接着,餐厅中央那面原本播放着舒缓风景片的大屏幕,
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的,根本不是风景,而是一个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截图!
头像正是梅梅那张精心修饰的***!而聊天对象的名字,被马赛克了,但内容却触目惊心!
截图1:梅梅头像):“亲爱的,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国?
上次答应我的LV新款包包,
可别忘了哦~爱心爱心”(马赛克男A头像):“宝贝乖,下个月就回,
包包肯定给你带!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两万周转一下?爱你!
”截图2:梅梅头像):“银行转账截图转给你啦!快点回来哦!么么哒!
”马赛克男A头像):“收到!宝贝最好了!
亲吻”截图3:梅梅头像):“另一张***新做的指甲好看吗?
可怜可惜看中了一条蒂芙尼的手链……”马赛克男B头像):“好看!
宝贝戴什么都好看!手链链接发我!哥给你买!
”截图4:梅梅头像):“哭泣表情呜呜呜,我妈突然生病住院了,
手术费还差五万……怎么办啊……”马赛克男C头像):“别急别哭!账号发我!
我给你转!”梅梅头像):“拥抱拥抱你最好了!等我妈好了,
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一张张截图,如同冰冷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梅梅脸上!
时间、金额、对象虽然马赛克了名字,
头像清晰可见、她那些撒娇、索要、哭穷、许诺的聊天记录……***裸地展示在大屏幕上!
每一句甜蜜的话语背后,都是精心算计的索取!餐厅里瞬间死寂!所有客人的目光,
都从错愕地看向大屏幕,再齐刷刷地转向了窗边那张桌子——梅梅和她同样石化的闺蜜们!
梅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刚刚还在炫耀的甜美笑容僵死在脸上,眼睛瞪得溜圆,
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手中的骨瓷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烫的红茶泼洒出来,
染污了她那身“香奈儿”套装,也像一盆滚烫的脏水,浇了她满头满脸!“不……不是的!
假的!这是伪造的!” 梅梅猛地回过神,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充满了绝望的歇斯底里。她想去捂旁边闺蜜的眼睛,想去遮挡屏幕,但一切都太迟了!
周围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厌恶、幸灾乐祸和看猴戏般的惊奇。刚才那位被梅梅瞟过的腕表男士,
更是厌恶地皱了皱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天啊……原来她是这种人!”“同时吊着这么多?还借钱?骗钱吧!”“啧啧,
装得跟个名媛似的,原来是‘捞女’啊!”“快拍快拍!年度大瓜!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梅梅彻底淹没。她精心营造的“名媛”人设,
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羞辱中,
一个平静中带着戏谑的声音,透过餐厅的音响系统清晰地响起。声音不大,
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精准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尤其像一把冰锥,
刺入梅梅的耳膜:“梅梅小姐。”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末日快到了。”声音陡然一转,
变得冰冷而充满嘲讽:“希望你能找到千年大水鱼……”尾音故意拉长,
然后重重落下:“哦不,是找到愿意为你淹死的冤大头!”声音消失。
大屏幕也瞬间黑了下去。整个“云端花园”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梅梅粗重、颤抖的喘息声,和她那身被红茶浸透、狼狈不堪的“名媛”装扮。
徐徐早已在屏幕亮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瞬间,
就和他的“助理”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了。他站在购物中心楼下,
抬头望了一眼顶层那灯火通明的地方,仿佛能听到梅梅崩溃的尖叫和人群的鄙夷。
他摘下鸭舌帽和眼镜,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
一丝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如同深海的寒流,一闪而逝。“水鱼?”他低声自语,
转身汇入熙攘的人流。“我该上岸了,梅梅。或者……你直接沉下去。
”第七章:公司茶水间的“核弹”:老总的双面人生梅梅的“捞女”现形记带来的快意,
如同烈酒,辛辣***却短暂。当徐徐混入购物中心楼下汹涌的人潮,
身后仿佛还回荡着“云端花园”里那些鄙夷的议论和梅梅崩溃的尖叫时,
一种新的空虚感悄然滋生。撕碎一个绿茶的面具固然解气,
但相比即将淹没整个世界的滔天巨浪,这点涟漪又算得了什么?
廖爷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梅梅的社死不过是末日狂欢中的一个小插曲。
他需要一场更大的爆破,
一场能将他过去几年如同行尸走肉般忍受的职场屈辱、压榨和不公彻底炸上天的“核爆”!
目标清晰得如同手术刀下的病灶:公司!
剩余价值、鼓吹狼性文化实则毫无人性、偷税漏税、行贿受贿、用虚假报表粉饰太平的染缸!
层豪华办公室里、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私生活糜烂、将他视为蝼蚁的老总——贾仁义!
“贾仁义……” 徐徐咀嚼着这个充满讽刺的名字,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就是这个男人,曾因为他一份报告晚了半天,就当众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斥责他“毫无责任心,浪费公司资源”。也是这个男人,
一边在员工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宣讲“诚信是企业基石”,
一边指使财务总监做假账偷税漏税;一边扮演着爱妻顾家的好男人形象,
一边却和年轻貌美的秘书在办公室里上演着龌龊的戏码!过去,徐徐只能忍气吞声,
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为了所谓的“职业发展”。但现在?末日倒计时的指针每跳动一下,
都像是在嘲笑他过去的忍耐是多么可笑!“贾总,
” 徐徐对着手机屏幕上公司官网贾仁义那张笑容可掬、充满“亲和力”的标准照,低语道,
“您的‘仁义道德’,该在末日审判的聚光灯下,好好晒晒了。您办公室里的‘春色’,
也该让大家都欣赏欣赏。”这一次,徐徐的复仇更加冷静,也更加危险。
他需要的不是现场直播的惊险,而是精准投放的毁灭性打击。他需要证据,
需要能在公司内部、在税务工商、在老总家庭内部同时引爆的“脏弹”!证据从哪里来?
徐徐并非核心人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但他有一个优势:他是公司里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视的“透明人”。过去几年,
他在格子间里像个隐形人,却也因此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秘密”,
看到了许多被忽视的“漏洞”。
他记得财务部那个唯唯诺诺、经常加班到深夜、总是抱怨系统垃圾的老会计老王。
老王曾不止一次在茶水间,趁着四下无人,对着徐徐这个“闷葫芦”抱怨:“……这破系统,
漏洞百出!贾总又要改报表,要做得‘漂亮’……这他妈不是让我在刀尖上跳舞吗?
偷税漏税,行贿的账都走小金库……迟早要出事!要出事啊!” 老王说这些话时,
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加班到很晚,
去顶楼送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路过贾仁义办公室门口时,那厚重的实木门并未关严,
留着一道缝隙。里面传出贾仁义那熟悉的、带着酒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