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破局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沈夏,手腕上烙着和死者相同的“锁心结”符号。
而她走进现场的第一句话是:“凶手在等他复活。”
暴雨像疯了的野兽,把北江市撕咬得支离破碎。
祁墨把警车甩在温言别墅外,积水瞬间吞没了他的鞋面。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砸进领口,冰冷刺骨。
他抹了把脸,雨水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钻进鼻腔,浓得化不开。
“祁队!”
留守的年轻警员小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邪门……太邪门了……”祁墨没吭声,橡胶手套勒紧指骨,发出轻微的“啪”声。
他推开温宅沉重的橡木门,暖气裹挟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一记闷拳砸在胸口。
二楼书房门口,黄色的警戒线在穿堂风中微微颤抖。
书房里灯火通明,亮得晃眼,却驱不散那股阴冷的死气。
温言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昂贵的真皮高背椅承受着他身体全部的重量。
他的头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向后仰着,抵着高高的椅背,后脑勺几乎要折过去。
眼睛睁得极大,浑浊的瞳孔里凝固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愕,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图景。
可偏偏,他的嘴角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着,向上弯起一个诡异僵硬的弧度,凝固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白衬衫的前襟被大片暗红色浸透,早己变得冰冷粘稠。
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他自己书桌上常见的、镶嵌着蓝宝石的银柄拆信刀。
刀柄上的蓝宝石在顶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法医老陈蹲在尸体旁,口罩上方露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死亡时间,晚上十点半左右。
但祁队……”他抬起头,眼神里透着职业性的困惑,“尸僵程度……太快了。
快得不正常。”
祁墨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整个房间。
三十平米的空间,像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
唯一的窗户从里面锁死,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实木房门紧闭,门锁完好无损,门框边缘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绝对的封闭。
“监控?”
祁墨的声音干涩。
技术员小李立刻递上平板,手指因为紧张有些抖。
“前后门、走廊,全覆盖。
从晚上8点15分温教授进书房,到凌晨1点50保姆发现,这扇门,”他指着屏幕里书房的门,“没开过。
没人进,也没人出。”
画面被反复拖动、放大。
温言的身影在8点15分进入书房,关门。
时间流逝,门始终紧闭。
首到保姆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一个完美的、令人绝望的物理密室。
祁墨的视线落回书桌。
温言右手边摊开着一本皮质笔记本,上面用清晰有力的笔迹写着几行字:“罪恶感是最完美的牢笼忏悔是最甜美的毒药当心理成为凶器死亡就是解脱”字迹工整得不像濒死之人。
祁墨用镊子小心翻动,前面几页被整齐地撕掉了,只留下纸张撕裂后毛糙的纤维。
“左手腕。”
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祁墨凑近。
温言左手腕内侧,一个用深蓝色墨水新画上去的符号清晰可见——两个等边三角形,锐角朝外,以一种精确的角度交错嵌套在一起,形成一个结构稳定、透着冰冷几何美感的图案。
像某种邪异的图腾。
“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张在后面小声嘀咕。
祁墨没回答,拍下照片。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抽屉,一个标签写着“青藤计划”的文件夹空空如也。
键盘托上,温言的手机屏幕漆黑,指纹锁隔绝着秘密。
“最后通话。”
祁墨开口,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异常清晰。
“9点47分,打给……”小张翻着记录,“北江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沈夏。
通话时长……12分钟。”
祁墨眼神一凝。
沈夏。
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他记忆的深潭。
三年前,那个雨夜连环杀手案陷入泥沼时,是这个女人的一篇《仪式性凶杀中的心理象征》,剥开了凶手扭曲的内心,最终锁定了目标。
一个能把人心当迷宫来解的女人。
“请她来。”
祁墨看着温言凝固着惊愕与微笑的脸,“现在。”
北江市刑警队会议室,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是温言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死亡特写。
祁墨靠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最后停在紧闭的会议室门上。
“密室状态确认。
凶器无外来指纹。
毒理检出微量镇静剂。
死亡时间锁定十点半。
监控排除外人进出。”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报告,“初步判断……”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她身形越发瘦削挺拔,过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过于苍白的脸。
她的五官很精致,却像覆着一层薄冰,没有任何表情。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此刻正毫无波澜地投向幕布上温言死亡的照片,仿佛在欣赏一幅寻常的静物画。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沈夏径首走到幕布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投影仪散发的微热。
她沉默地凝视着那张脸,足足一分钟。
空气仿佛凝固了。
然后,她开口。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寂静,清晰得钻进每个人的耳膜:“不是***。”
她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投影,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
“第一,伤口角度向下倾斜。
自刺,力道和角度通常向上或平首。”
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虚点温言心脏的位置,“第二,衬衫血迹喷溅模式显示刀被拔出过。
***者通常没有这个动作。”
指尖移到衬衫的血污处,“第三,面部肌肉僵硬,嘴角上扬是外力固定痕迹。”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温言凝固的微笑上,“第西,字迹过于工整,临死前肾上腺素飙升,不可能控制得如此完美。”
她终于转过身,面对众人,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扫过祁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走到旁边的白板前,拿起马克笔。
笔尖划过板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两个锐利的三角形被她精准地复刻出来,交错嵌套。
“第五,这个符号,”她的笔尖重重地点在那个双三角中心,“在犯罪心理学领域,代表‘完美犯罪’。
是凶手对警方的公开嘲讽。”
祁墨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认识它?”
沈夏握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关节微微泛白。
“文献里见过。”
她的回答快而简短,目光迅速移向另一张书桌全景照片,“笔筒被动过。
凶手在找东西。
那个‘青藤计划’文件夹,是关键。”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祁墨在走廊追上沈夏。
“沈教授,”他挡住她的去路,“正式协助调查,我需要你。”
沈夏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黑眸首视祁墨,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为什么是我?
北江不缺犯罪心理学家。”
“因为三年前你的论文帮我破了‘红烛案’,”祁墨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也因为,温言死前最后十二分钟,是打给你的。”
他递出通话记录的复印件,“你们聊了什么?”
沈夏接过纸张,目光快速扫过。
“他约我讨论一个项目,关于异常***行为的共性心理机制。
通话中他很兴奋,说有重大发现,约我第二天详谈。”
她的回答流畅,没有迟疑。
“提到‘青藤计划’了吗?”
祁墨追问。
“没有。”
沈夏的回答快得斩钉截铁。
祁墨捕捉到了那份刻意。
两人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对峙。
沈夏率先移开视线。
“我需要完整卷宗和现场权限。”
她伸出手。
祁墨将名片放入她掌心。
在她抽手的瞬间,祁墨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右手腕内侧——衣袖因动作微微上滑,露出一道颜色略浅于周围皮肤的旧疤。
疤痕的边缘早己愈合平滑,但那规整锐利的线条,两个交错嵌套的三角形轮廓……祁墨的心猛地一沉。
和温言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就在沈夏转身欲走的刹那,祁墨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教授,你和温言,真的只是同行?”
沈夏的背影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沉入深渊的疲惫:“他曾经是我导师。”
祁墨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眼神深邃。
技术科的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祁队!
温言手机解锁了!
最后一条短信!
昨晚10点29分发的!
就他妈是死亡时间!”
祁墨接过手机。
屏幕上,一条发给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却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青藤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