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门后的微光
每一次“砰！
砰！”
的闷响，都让防空洞内蜷缩的幸存者剧烈一颤，压抑的啜泣和牙齿打颤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陆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洞壁，肺如同破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光触感，如同幻觉，却又真实得烙在神经末梢。
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试图捕捉那奇异感觉的源头，却只触到一片虚无和身体深处蔓延开来的、难以言喻的虚弱感。
“哥哥...”细微如蚊蚋的呼唤，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从脚边传来。
是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她小小的身体紧贴着陆辰的腿，冰冷发抖。
陆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莫名的眩晕，摸索着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尽管嗓子干涩嘶哑：“别怕,暂时安全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囡囡”小女孩抽噎着，冰凉的小手摸索着抓住了陆辰一根手指，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囡囡乖，别出声，外面…有坏东西。”
陆辰笨拙地安抚，黑暗中，他只能凭借声音和触觉判断其他幸存者的情况。
除了他和囡囡，还有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喘息粗重带着哭腔；一个年轻女人，压抑的啜泣断断续续；还有一个呼吸声微弱，似乎受了伤。
时间在黑暗和恐惧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蚀变体的抓挠声似乎减弱了一些，间隔变长，但每一次撞击依旧沉重得让人心胆俱裂。
“水...水...”那个呼吸微弱的幸存者发出痛苦的***，声音干裂。
陆辰的心沉了一下。
他们冲进来时，根本没人携带任何物资。
防空洞深处一片死寂，显然早己废弃多年。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无声地蔓延。
“妈的,没吃没喝,困在这里也是等死！”
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暴躁，“这门能顶多久？
等那些怪物冲进来,我们,我们...闭嘴！”
年轻女人带着哭腔尖叫，“你想把它们再引过来吗？！”
争吵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压抑的平衡。
囡囡吓得往陆辰怀里缩得更紧。
陆辰眉头紧锁，刚想开口，洞壁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尖锐、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叫声！
“老鼠？！”
年轻女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止,有东西过来了！”
中年男人声音发颤，摸索着站起来，似乎想往门口退，却又畏惧外面的怪物。
陆辰猛地将囡囡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根沾满粘液的撬棍。
黑暗中，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分辨声音来源。
悉索声快速靠近，带着某种贪婪的躁动。
不是老鼠的体型能发出的！
“是蚀变鼠！
被感染的！”
陆辰低吼示警。
他想起图书馆里那个爆开脓包的男生，粘液溅射的腐蚀性。
这些老鼠只会更糟！
几对猩红的小点骤然在黑暗中亮起，如同鬼火，带着疯狂的恶意，从洞壁角落的阴影里急速窜出！
速度快得惊人，首扑向离得最近、呼吸微弱的那名幸存者！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黑暗！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挣扎的闷响！
“滚开！”
陆辰目眦欲裂，凭着感觉和那几点猩红的位置，怒吼着挥动撬棍横扫过去！
沉重的金属棍体带着风声砸在某个坚硬又柔软的东西上。
“噗叽！”
一声令人作呕的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声。
一只蚀变鼠被狠狠砸飞，撞在洞壁上，发出濒死的尖鸣。
但更多的猩红血点从不同方向扑来！
目标不仅仅是那个倒下的幸存者，它们显然被血腥味和活人的气息彻底***疯了。
“救我！
救我啊！”
中年男人挥舞着手臂胡乱拍打，被几只蚀变鼠缠上，衣服被撕破，发出痛叫。
年轻女人尖叫着徒劳地踢打。
混乱！
黑暗中的混乱如同地狱的序曲。
陆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首冲头顶，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恐惧。
他不能死在这里！
囡囡还在身后！
一股奇异的热流，突兀地从他刚才咳血的手背位置涌现，瞬间流遍全身，驱散了部分虚弱感，感官似乎变得异常敏锐！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蚀变鼠扑来的轨迹！
“左边！”
陆辰低喝，身体本能地侧滑一步，撬棍精准地刺出，将一只腾空扑向囡囡的蚀变鼠凌空捅穿！
粘稠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手。
同时，他感觉到右侧劲风袭来。
来不及挥棍！
情急之下，陆辰左手猛地朝那个方向格挡过去！
他甚至没指望能挡住那锋利的啮齿。
就在蚀变鼠尖牙即将咬中他手腕皮肤的刹那，他左手手背上，那曾沾染血迹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如同黑暗中濒临熄灭的萤火，骤然一闪而逝！
“吱！”
扑向陆辰左臂的蚀变鼠发出一声异常痛苦和恐惧的尖啸，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身躯，仓皇地跌落在地，惊恐地后退几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辰的手，竟不敢再上前！
陆辰愣住了。
那微光,不是幻觉！
它驱退了怪物？
这瞬间的变故让其他几只围攻中年男人和女人的蚀变鼠也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陆辰抓住机会，低吼一声，不再顾忌，撬棍挥舞得虎虎生风，凭借着那股奇异热流带来的敏锐感知和骤然提升的力量，狠狠砸向那些猩红的鬼火！
噗嗤！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在黑暗中接连响起。
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溅得到处都是。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也趁机拼命反击，胡乱踢打。
几秒钟后，悉索声和尖叫声消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蚀变生物特有的恶臭。
地上躺着几只扭曲变形的鼠尸，还有那个最早被袭击的幸存者，己经没了声息。
“呼呼...”陆辰拄着撬棍，剧烈喘息。
那股奇异的热流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眩晕和更深的疲惫感瞬间袭来，几乎将他击倒。
他靠着洞壁滑坐下来，左手下意识地摸向手背。
黑暗中，皮肤一片冰凉，仿佛刚才那救命的微光从未出现过。
“那,那是什么光？”
年轻女人颤抖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你手上...不知道”陆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感觉喉咙里又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可能是磷火？
或者幻觉。”
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是神迹！
一定是神迹！”
中年男人语无伦次，连滚带爬地靠近陆辰，声音充满了狂热的激动，“你能发光！
你能赶走那些怪物！
我们有救了！
你有超能力！”
陆辰眉头紧锁。
超能力？
他想起自己咳出的血，想起那微光,还有刚才那股奇异的热流和瞬间提升的感知力量。
混乱的线索在脑海中翻腾，指向一个他自己都感到荒诞和不安的方向。
图书馆里那本《分子遗传学导论》上精密复杂的双螺旋结构，此刻竟带着一种冰冷而诡异的既视感。
他低头，看向黑暗中紧紧抓着自己衣角、吓得几乎窒息的囡囡，又感受着体内那难以捉摸的微弱热流和极度的空虚疲惫。
活下去。
无论这变化是什么，他必须活下去。
为了囡囡，也为了,弄明白这该死的世界和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防空洞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怪物，但食物、水、伤员的困境，如同新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了脖子上。
门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又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