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五毛三分钱,桥洞下的第一夜
“有种别回来!
饿死在外头才好!”
木棍砸门板混着狗吠的声音像狂追了她半条胡同。
首到拐过街角,那声音才被哗哗的雨声吞掉,只剩怀里三个娃越来越急的哭声。
“之前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
大宝的小拳头在她胸前乱挥,二宝蹬着腿踹开了襁褓一角,冷风趁机钻进去,冻得三宝“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孩子们,别哭,以后我们就不用淋雨了。”
林晚秋慌忙把衣襟往紧裹,可湿透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寒气,指尖触到娃们冰凉的小脚,心像被冻住的面团,又硬又疼。
“不哭,宝宝不哭……”她颠着怀里的三胞胎,声音抖得不成调,“妈妈这就找地方给你们暖和暖和……”眼睛在雨幕里乱扫,胡同尽头那座石拱桥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桥洞下黑乎乎的,像张张开的嘴,可此刻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避风港。
“只好先将就一下了。”
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泥里,鞋底早被碎石磨破,尖锐的石子扎进肉里,疼得她倒抽冷气。
“我不行了,这鞋子的质量怎么这么差,以前也没见。”
可她不敢停——怀里的哭声越来越弱,三宝的小脸己经泛青,再冻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快到了,就快到了……”她咬着牙给自己打气,怀里的重量压得胳膊发酸,却死死不肯松手。
冲进桥洞的那一刻,林晚秋几乎虚脱。
“累s我了,为什么我一下子就是3个孩子的妈,三胞胎的概率这么大吗?”
背靠着冰凉的石壁滑坐在地,她赶紧把三个娃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们。
“好冷好冷,大雨天把人赶出来也是没谁了。”
桥洞外的雨还在下,风从洞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哭。
“好恐怖。”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混着雨水滴在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大宝含着她的手指,小舌头舔着她掌心的血,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暖意。
“饿了吧这是?”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揪,慌忙摸向裤兜——那五毛三分钱还在,被油纸包着,边角浸了水,摸起来潮乎乎的。
这是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
“妈妈只有这么多了……”她对着三个闭着眼的娃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但妈妈一定能让你们吃上奶,一定能……”话音刚落,桥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谁?”
林晚秋瞬间绷紧了神经,把三个娃往怀里紧了紧,抬头望去——昏黄的路灯透过雨帘照进来,映出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身影。
“谁在那儿?”
老汉的声音带着警惕,“深更半夜的,谁?
躲桥洞干啥?”
是住在附近的张大爷,以前见过几面。
林晚秋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敢放松警惕,低声答:“张大爷,是我,林晚秋。”
张大爷走近了才看清她的样子,“哎哟我!”
一声惊得手里的锄头都掉了:“你这是咋了?
咋抱着娃在这儿待着?
王翠花那婆娘又欺负你了?”
提起王翠花,林晚秋的眼圈又红了,却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大爷,我没事,就是……暂时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也不能在这儿待着啊!”
张大爷跺着脚叹气,“这桥洞子漏风,娃这么小,冻出个好歹可咋整?
她居然这么狠心!”
他往林晚秋怀里瞅了眼,三个娃挤在一起,小脸白得像纸,“你男人呢?
赵建国那小子不管你们?”
提到赵建国,林晚秋的声音冷了半截:“他跟我离婚了。”
“啥?”
张大爷眼睛瞪得溜圆,“那小子刚提干就变心?
忘本这么快?
没良心的东西!
当年要不是你爹托人把他送进部队,他能有今天?”
这话戳中了林晚秋的痛处。
她爹是村里的老支书,当年力排众议把赵建国送去参军,临走前还塞给他二十块钱路费。
可现在呢?
人家成了革命军人,她却成了“思想落后”的弃妇。
“大爷,不说这个了,那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林晚秋避开话题,摸出兜里的五毛三分钱,在昏暗中数了又数,“您知道哪儿能买到最便宜的奶粉不?
我……买啥奶粉现在!
外面这么冷!”
张大爷打断她,然后他回家拿了点东西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到她手里,“我家老婆子刚熬的米汤,还热着呢,你先给娃喂点垫垫,外面现在下着大雨,你抱着3个孩子,去买奶粉也不容易。”
布包里还裹着两个菜窝头,硬邦邦的,却带着烟火气。
林晚秋捏着温热的布包,喉咙像被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拿着啊!
趁热吃!
娃娃有吃的你也得吃口!”
张大爷急了,“跟我客气啥?
都是街坊邻居的,谁还没个难处?”
他看了眼桥洞外的雨,“我家就我跟老婆子,不嫌弃的话……不用了大爷,”林晚秋赶紧摇头,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这儿能避雨,挺好的。
您的恩情我记着,以后一定还。”
张大爷还想再说啥,桥洞外突然传来他老婆子的喊声。
他叹了口气,临走前塞给她一个打火机:“这洞子黑,照照亮。
有事就喊,我家就在桥那头。”
“好的谢谢你大爷!”
“谢啥谢!”
脚步声远了,林晚秋才打开布包。
米汤的热气混着窝头的麦香漫开来,她先用手指蘸了点米汤,试探着往大宝嘴边送。
小家伙像是闻到了香味,小嘴咂巴着,一下子含住了她的手指。
“慢点喝,都有……”林晚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布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轮流给三个娃喂了米汤,自己啃着硬邦邦的菜窝头。
“好吃。”
窝头剌得嗓子生疼,可她却吃得格外香——这是她被赶出来后,第一口带着暖意的东西。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点鱼肚白。
林晚秋把三个睡熟的娃放在铺好的破麻袋上,自己靠在石壁上打盹。
刚闭上眼,就梦见赵建国穿着军装回来,手里举着离婚信,冷冷地说:“你配不上我。”
她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摸了摸怀里的记账本,粗糙的纸页让她瞬间清醒。
赵建国算个什么东西?
她林晚秋有手有脚,有上辈子的手艺,还能被饿死?
五毛三分钱怎么了?
桥洞当床又怎么了?
只要她还有口气,就一定能让这三个娃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
她低头看着三个娃熟睡的脸,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粉。
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从今天起,她不是赵建国的媳妇,不是王翠花的儿媳,她只是大宝、二宝、三宝的妈。
为了这三个娃,她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