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蜷缩在雕花木床上,听着雨点砸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有人用无数根细针在密密匝匝地扎着什么。
这栋老宅是他远房叔公留下的,位于江南水乡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倒映着檐角垂下的残灯,像一块被打湿的旧绸缎。
“吱呀——”一声轻响从楼下传来,像有人踩在了年久失修的木板上。
林风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挂在对面墙上的旧相框泛着微弱的白,那是叔公年轻时的照片,黑白影像里的人正对着他笑,嘴角的弧度在昏暗里显得有些诡异。
他记得傍晚搬进来时,这相框明明是挂在堂屋的。
林风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床顶蛛网般的裂纹。
凌晨三点十七分。
信号栏里只有一格微弱的E,连不上网,打不了电话。
白天村支书说过,这老宅子手机信号向来不好,让他有事去村口杂货铺找老王。
可现在,谁会在暴雨夜去敲别人家的门?
楼下的响动又开始了,这次是断断续续的拖拽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堂屋里来回走动。
木地板被压得“咯吱”作响,每一声都像踩在林风的神经上。
他想起叔公的死状——村支书含糊其辞,只说发现时人倒在堂屋,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脸上带着笑,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林风深吸一口气,抓起枕边的折叠刀。
这是他从城里带来的,本想用来防身,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冰凉的木地板接触脚心时,激起一阵寒颤。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檀香。
他明明记得没点过香。
走到楼梯口,他停住了。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楼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幅被撕碎的水墨画。
拖拽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像是女人梳头的声音,“沙沙,沙沙”,从堂屋东侧的厢房传来。
那间厢房的门,他傍晚明明是锁死的。
林风的心跳像擂鼓,他握紧折叠刀,一步一步往下挪。
楼梯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每一声都和那梳头声重叠在一起,让他头皮发麻。
堂屋的八仙桌蒙上了一层薄灰,桌上的青瓷碗里盛着半碗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三炷香的灰烬,显然刚燃过不久。
东侧厢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昏黄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将地上的青砖照得明明灭灭。
梳头声更清晰了。
他推开门的瞬间,那声音戛然而止。
厢房里摆着一张梳妆台,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台上的铜梳还在微微晃动,旁边放着一个褪色的红布包。
林风走过去,拿起红布包,入手轻飘飘的,像是包着什么纸片。
就在他打开红布包的刹那,镜面突然清晰起来。
里面映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长发垂到腰间,正对着他缓缓转过头。
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风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再转回去时,镜面又恢复了蒙尘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红布包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着嫁衣的年轻女人,眉眼间竟和镜中人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六年,赠阿秀。
“阿秀……”林风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潮湿的霉味,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