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小田卷研究所章
清洛站在研究所门口，手中捏着小田卷博士的推荐信。
信纸边缘有些卷曲——他在汽车上反复展开又折起。
左臂的绷带在烈日下渗出细密的汗珠，花种吊坠紧贴皮肤的位置隐隐发烫。
“你就是小田卷博士说的的研究员？”
穿着白大褂的助手推了推眼镜，“跟我来，博士正在温室做观察。”
助手推开温室玻璃门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木守宫们最近在玩新游戏。”
她弯腰拨开一丛灌木，露出几只正在用尾巴传递树果的宝可梦，“它们会把最甜的橙橙果留给体弱的同伴——明明自己也很想吃。”
清洛不去听宝可梦的话，将视线落在那只被排挤到角落的瘦小木守宫身上。
它的尾巴尖还沾着早晨的露水，怀里紧紧抱着一颗饱满的文柚果。
“草系宝可梦很有意思。”
助手的声音像在闲聊，手指却轻轻点着观察日志上某行数据，“受伤的个体光合作用效率反而会提高，像是...在用阳光治愈自己。”
温控系统突然发出嗡鸣，惊起几只偷吃树果的毽子草。
清洛看着它们飘散的棉絮，突地想起哑光在雨中燃烧的花瓣。
“博士常说，我们记录行为数据时...”助手突然转身，实验服擦过清洛的护腕，“最该注意的，往往是研究者下意识回避的那些反应。”
她的目光扫过清洛不自觉摩挲花种吊坠的手指，笑了笑没再说话。
各种草系宝可梦在模拟生态区穿梭，一只狡猾天狗正在偷摘橙橙果，看到陌生人立刻躲进了树冠。
“清洛是嘛。
我听说你专精草系宝可梦行为学？”
小田卷博士从树果丛中首起身，手套上沾满花粉，“正好我们在做木守宫族群的社会结构观测...博士你好。
也不能说专精吧，只是比普通人懂得多了些。”
清洛微微欠身向小田卷博士打了个招呼。
清洛的目光扫过观察区的木守宫。
它们正在用尾巴互相传递树果，其中一只特别瘦小的被挤到了角落，但身边的树果是最多的。
“你对这些孩子观感怎么样？”
小田卷笑着递来精灵球，“要不要带一只上路？”
“不合眼缘。”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年轻人就是挑剔。”
小田卷博士往树果丛盆栽里插了根湿度计，玻璃管上的刻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沾满泥土的手套突然拍在清洛肩上，留下五个模糊的指印。
“但也要找个合适的伙伴。”
博士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木守宫群，那些琥珀色的眼睛正随着他的话语闪烁，“就像这些孩子——”他指向那只瘦小的木守宫，它正把半颗文柚果推向更虚弱的同伴。
“它们知道什么样的羁绊值得守护。”
“合适的...伙伴吗？”
“比如能承受你过去的。”
博士突然拾起了一片干枯的树叶，树叶在阳光下泛着淡绿色荧光，“就像这片叶子，虽然残缺——”他的手指抚过凹陷处，那里正渗出细小的光粒。
“——但恰好是某只宝可梦需要的养分。”
木守宫们集体停止了啃食。
寂静中，清洛听见花种吊坠传来轻微的“咔”声，一道裂痕正沿着哑光的灰烬蔓延。
“既然加入研究所，那先换上研究所配套的装备吧”小田卷指挥助手推搡着清洛去换衣服。
小田卷研究所的冷气开得很足。
清洛站在资料室门口，白大褂袖口的绷带己经换成了研究所统一配发的黑色护腕。
“年轻人不如多出去走走。”
小田卷博士把通行证推过桌面，老式电脑的荧光在他眼镜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大木博士那边需要有人对接宝可梦生态观测数据，我看你很合适。”
通行证上印着关都地区的地图，常磐森林的轮廓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清洛用指腹摩挲着那个位置。
小田卷博士摘下眼镜擦了擦：“还有三天才出发，足够你找到合眼缘的伙伴了。”
研究所的广播突然插播联盟新闻：“卡洛斯地区天才训练家艾克斯，以创纪录时间通关密阿雷大会...” 主持人的声音显然没有最后说的5亿奖金有诱惑力。
（为什么最近总是在下雨呢...）雨滴开始敲打窗户。
清洛望着窗外模糊的雨景，花种吊坠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雨夜里培养舱那些歪斜的字迹，想起哑光最后用藤鞭勾住他手指的力度——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伤到自己，给自己不适感。
“对了，”小田卷博士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清洛，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精灵球，“带上这个吧。
有时候最合适的伙伴，往往出现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是我？”
清洛的声音在研究所门口显得很轻，几乎要被木守宫啃食树果的沙沙声盖过。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左臂的护腕，那里藏着的花种吊坠正在发烫。
“为什么嘛？”
小田卷博士没有立即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调整着盆栽的角度，让每一片叶子都能沾到水雾。
阳光透过喷壶的水珠，在清洛脚边投下细小的彩虹。
“一个愿意为濒死的霸王花倾家荡产的好孩子，”博士终于开口，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值得一个更好的机会。”
清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但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露台突然变得很安静，他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护腕下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疼痛感从手臂蔓延到胸口——他想起那天在宝可梦中心，自己机械地刷着一张又一张信用卡的样子。
收银台的反光里，他看见的不是研究员清洛，而是十年前那个蹲在便利店门口，数着硬币想买伤药的小男孩。
“我不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只是...只是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
小田卷轻轻放下喷壶，金属底座碰到瓷砖发出清脆的声响，“霸王花挣扎着在玻璃上写字的样子？”
（很像当年那个被反锁在实验室里，拼命拍门的孩子吧？
）清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花种吊坠在这一刻烫得惊人，仿佛要烙穿他的皮肤。
木守宫突然从屋檐跳下来，把啃了一半的橙橙果放在他脚边。
清洛低头看着那个残缺的果实，突然意识到——他救哑光时那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不是在填补过去的自己。
是在乞求原谅。
乞求那个没能救下的橡实果，原谅那个在雨夜里只能哭泣的弱者，憎恨所有无能为力的时刻。
“三天后出发。”
小田卷把船票塞进他颤抖的手里，“关都有全联盟最大的宝可梦墓园”"博士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水渍，留下深色的痕迹，“埋葬别人的痛苦时，我们往往也在给自己松土。”
清洛站在原地看着船票上被晕开的墨迹。
木守宫用尾巴尖碰了碰他的护腕，那里正渗出极淡的荧光。
——————————————————晨光透过研究所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
清洛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他站在自动门前，呼吸间还带着昨夜海风的咸涩。
“博士，早。”
清洛站在门口，嘴角提起的弧度很是僵硬，非常明显的假笑。
他的声音比平时高昂了许多，像在刻意模仿某个阳光开朗的同事。
“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清洛继续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船票边缘。
那上面有反复展开留下的折痕，还有几个像是被水滴晕开的圆点。
助手感觉浑身发颤，躲在博士身后“拜托洛君了！
以后麻烦不要刻意的笑了，这种笑莫名的很渗人。”
清洛“........”不嘻嘻小田卷博士突然把半袋文柚果塞进他怀里。
“拿着，船上卖的要价能抵半颗进化石。”
当清洛条件反射地接住时，一颗果实突然滚落。
那只瘦弱的木守宫不知何时出现在脚边，用尾巴尖把果子推了回来。
晨光穿透玻璃穹顶，在两人一守宫之间划出一道金色的溪流。
清洛僵硬的微笑突然晃了晃，像阳光下的冰面裂开细纹。
“......谢谢。”
这次的声音终于落回了平时的音调。”
不用谢哦。
“清洛僵住。
木守宫的声音像风吹过树洞的回响，带着草系宝可梦特有的青草气。
它歪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晨光，也映出他微微颤抖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