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在刺耳的闹钟声中猛地睁眼，额头撞在床角铁架上，发出闷响。
他龇牙揉着撞疼的额头坐起身，塑料箱堆成的简易床头柜跟着晃动，压在最上面的泡面桶“咚”地滚到地上。
“又要迟到了！”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皱巴巴的衬衫，从铁架床底拽出皮鞋时，带起一团灰扑扑的棉絮。
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七点十分，距离地铁早高峰限流结束只剩二十分钟。
他胡乱抓了把梳子扒拉头发，瞥见镜子里自己眼下浓重的青黑——连续三天加班到凌晨，连黑眼圈都快掉到颧骨了。
拉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清晨五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狭窄的巷道里，周美娟的早餐摊正腾起袅袅白雾，油条在油锅里翻滚出金黄的弧线，豆浆煮沸的香气混着葱花的辛香钻进鼻腔。
“小陈！
今天有新做的糯米烧麦！”
周美娟系着褪色的蓝围裙，大嗓门震得巷子两侧的晾衣绳都跟着晃。
她眼角的皱纹里沁着细密的汗珠，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左手捏褶包烧麦，右手还不忘翻动铁锅里的油条。
陈锋快步走过去，扫码付款时瞥见摊位角落。
豆豆正蹲在塑料凳上，用树枝在水泥地上画着什么。
这个八岁的自闭症男孩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此刻他歪着脑袋，舌头抵着腮帮子，认真地勾勒着线条。
画里的太阳是扭曲的紫色，云朵长着獠牙，歪歪扭扭的线条却充满生命力。
“周姐，老样子。”
陈锋接过装着豆浆油条的塑料袋，目光落在豆豆的画上，“这孩子画得真有意思。”
周美娟擦了把汗，笑容里藏着苦涩：“也就画画能让他安静会儿。
昨天老师又打电话，说他在课堂上撕作业本折纸飞机。”
她压低声音，“小陈，你说妈是不是耽误他了？
要是有钱送他去特殊学校......”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铁门摔响，五个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地晃出来。
为首的黄毛染着夸张的绿发，踢翻路边的垃圾桶，塑料瓶骨碌碌滚到周美娟脚边。
“臭摆摊的，交保护费了吗？”
黄毛踩着油腻的拖鞋逼近，酒气喷在周美娟脸上，“这地盘我们豹哥罩着的，识相点......”豆豆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蜷缩成一团。
周美娟脸色煞白，攥着锅铲的手微微发抖：“上个月刚交过......上个月是上个月！”
黄毛一把掀翻豆浆桶，乳白色的液体泼在豆豆的画上，“现在涨价了！”
陈锋感觉胸腔里有团火腾地烧起来。
他把早餐袋往旁边石墩上一放，正要迈步，玉佩突然在衬衫下发烫。
诡异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三秒后黄毛会挥拳，五秒后穿花衬衫的男人会掏出弹簧刀。
“小心！”
陈锋拽着周美娟往后急退。
黄毛的拳头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一阵劲风。
他顺势扭住黄毛手腕，膝盖顶向对方小腹。
其他几人愣了半秒，骂骂咧咧地围上来。
混战中，陈锋瞥见花衬衫男人伸手往裤兜探去，猛地抬腿踹翻旁边的煤球炉。
燃烧的煤球滚到男人脚边，他尖叫着跳开，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
“警察来了！”
巷子口突然传来李建国的吼声。
这位退伍特种兵保安抄着橡胶棍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举着手机录像的邻居。
醉汉们见状，骂骂咧咧地西散奔逃。
“没事吧？”
李建国拍了拍陈锋肩膀，目光扫过他微微发抖的手，“反应够快啊。”
周美娟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豆浆混合着煤灰的地面上。
豆豆突然爬过来，用沾满污渍的小手拽住陈锋裤脚，仰着脏乎乎的小脸，第一次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陈锋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掉孩子脸上的灰：“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们，就喊陈叔叔。”
他起身时，玉佩的热度渐渐消退，仿佛刚才的预知只是一场幻觉。
但掌心残留的冷汗，和地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都在提醒他，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每个小人物，都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守住一点安稳。
地铁闸机前，陈锋随着人流挤上列车。
车厢里汗味、香水味、韭菜盒子味交织，他被挤得贴在玻璃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高楼大厦。
手机突然震动，工作群弹出消息：“全体加班，新项目方案必须今天出。”
他关掉屏幕，摸了***口发烫的玉佩——也许，这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东西，真能改变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