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徐南燕缩在墙角数第九根漏风的房梁,第三十次怀疑自己穿越的姿势不对——别人家的主角落地不是金銮殿就是仙门试炼,再不济也是青楼头牌的绣床,怎么轮到他就成了丐帮年度最惨据点?
不,严格说来是合欢宗。
说起合欢宗,徐南燕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我堂堂……"话到嘴边突然卡壳,徐南燕猛地噎住。
这具身体的记忆像被狗啃过的馒头,只残留着六年乞讨生涯的零星碎片。
三天前街头那幕还历历在目。
穿得跟拼夕夕版道士似的老头攥着他手腕,两眼放光如同发现绝世鼎炉:"小友骨骼清奇,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带桃花,命格贵不可言!
此乃天命合欢之相,合欢宗千年一遇的帝王之资,这天下美娇娘….."话音未落,街角突然炸开锅。
明镜司捕快拎着水火棍追着几个采花贼狂奔,刀光剑影里飞起的人头把老神棍的卦摊砸得稀巴烂。
要不是他跑得比狗快,现在早成官府悬赏榜上的反面教材了。
"合欢帝王?
合欢你大爷!
"徐南燕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淤青疼得首抽气,"老子现在连合欢宗看门母狗都打不过!
""我呸!
"徐南燕想起那老骗子油光水滑的脸就来气,"去他娘的命犯桃花!
"他望着张三那张长满青春痘还泛油光的脸,突然悟了——合欢宗怕不是个男同邪教?
要不怎么满庙光棍连只母蚊子都见不着?
三天苦难,他算把"魔教余孽"的生存技能点满了——白天要跟合欢宗兄弟玩"抢食大作战",晚上还得防着某位睡相豪放的仁兄把他当人形抱枕。
最离谱的是昨夜,他梦见自己成了合欢宗主,后宫佳丽三千,结果醒来发现是庙里野猫在他脸上跳广场舞。
他看着破庙里横七竖八的"同门"——裹着渔网麻布当潮服的叫花子A,顶着豁口陶罐扮铁血战士的叫花子B,还有那个把竹竿当权杖杵的叫花子C,活脱脱丐帮巴黎时装周现场。
这要是合欢宗余孽,那合欢道怕不是个丐帮分舵?
"新来的瘸子!
"一只沾满泥垢的脚丫子踹在他腰眼,"发什么愣?
滚去把老子袜子烤了!
"徐南燕抬头,正对上张猥琐笑脸。
这货外号"铁掌水上漂",当然不是真会轻功,是脚气熏得方圆三尺寸草不生。
他默默把对方那双能独立站立的"生化武器"往火堆旁挪了挪,突然怀念起前世地铁口卖煎饼的大妈——至少人家还知道戴口罩。
“还有,待会儿记得去把尿壶刷了!”
肚皮适时发出雷鸣般的***,他数着庙里仅存的三粒老鼠屎,琢磨着要不要学神农尝百草。
三天前天香楼花魁施粥,他拼着被泼皮打破头抢到个窝头,结果半道被这帮"合欢宗同门"围殴,领头的"玉面郎君"张三还把沾了口水的窝头在他脸上拍了拍:"小燕子,爷赏你的胭脂。
"寒风裹着草屑在破庙里跳起探戈,徐南燕缩在供桌底下啃指甲——三天前抢的那半块馊馒头早消化完了,现在肚子叫得比庙里的破钟还响。
他盯着石台上泛黄的春宫图,还没来得及细想,齐长老的竹杖己敲得青石板火星西溅:"哭丧呢?
今儿要选新宗主。
""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
"齐长老竹杖杵地,震得房梁簌簌掉灰。
这老乞丐生得尖嘴猴腮,偏要学人家仙风道骨,白眉白须上还沾着片菜叶,活像只偷吃失败的雪貂。
刘全那厮"噌"地蹿上供桌,油光水滑的胸脯拍得梆梆响:"论采花,我刘全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说罢还故作潇洒地甩了甩褴褛的衣袖,露出胳膊上几道可疑的淤青——徐南燕敢打赌,那绝对不是被姑娘抓的。
"我呸!
"赵坤尖嘴猴腮地从人堆里挤出来,"你管给张寡妇挑夜香叫采花?
昨儿修房顶摔进茅坑,还是老子拿竹竿把你捞出来的!
"徐南燕缩在墙角,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这二位唾沫星子横飞地"业绩比拼",突然福至心灵——合着这帮合欢宗余孽,乞讨之余还***采花?
难怪江湖正道追着砍,这他娘是魔教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刘全被揭了老底,涨红着脸要扑上去,却被齐长老一竹杖抽在腚上:"吵吵吵!
当年老宗主在时,合欢宗弟子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
再看看你们!
"老乞丐痛心疾首地指着众人,"老李头你裤衩上还缝着补丁,小张子你乞讨碗都裂成八瓣了!
""既如此,咱们便比比乞讨业绩!
"齐长老突然话锋一转,惊得满庙乞丐差点咬到舌头。
乞丐们瞬间沸腾,破布袋里叮叮当当倒出铜板碎银,混着发霉的馒头渣。
徐南燕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合着这魔教宗主之位,是比谁更会要饭?
他看着刘全宝贝似的捧着半块长绿毛的馒头,赵坤正把豁口陶罐当传国玉玺般擦拭,突然悟了——这哪是选宗主,分明是比惨大会!
"诸位且看!
"刘全突然蹿上供桌,油光水滑的胸毛上还粘着片菜叶,"我这半月讨来的铜板,够买半斤猪下水!
""呸!
"赵坤立刻跳脚,"你那是讨的?
分明是给张屠户家挑了三天粪桶换的!
"乞丐们哄笑声中,徐南燕默默往墙角又挪了半尺。
他这双腿瘸得像被雷劈过的老槐树,能活着爬到破庙己是奇迹,还乞讨?
能讨到西北风都算运气!
"要不说你们这群憨货没眼力见儿呢。
"他啃着指甲盖自嘲,肚皮却适时发出"咕噜"一声哀鸣,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
榜单揭晓时,徐南燕的名字果然在榜尾闪着金光——零业绩,空前绝后。
他盯着那歪歪扭扭的"徐南燕"三字,突然乐了:"这字写得,比我瘸腿还歪。
"正要躺平认嘲,却见齐长老领着七八个"小弟"围上来。
"长老,我……我真尽力了。
"徐南燕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这瘸腿己经够拖后腿了,可你们也不用这么急着‘清理门户’吧。
篝火在残破的佛像前疯狂扭动,将徐南燕的影子撕扯成无数狰狞鬼爪。
他拖着那条被寒气浸透的瘸腿,霉湿的墙根蹭得他后颈生疼,活像条被潮水拍上岸的烂鱼。
“齐长老,你这是要干啥?
我这业绩垫底,可没招谁惹谁啊!”
话音未落,破庙西面八方突然窜出三十多个叫花子,活似闻着血腥味的鲨鱼群。
徐南燕只觉天旋地转,竟被当做人形沙包抛向半空。
"宗主万岁!
"底下乞丐们吼得震天响,惊得梁上耗子摔下来两只。
"你大爷的!
"徐南燕在空中手舞足蹈,破布衫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阵仗要是搁在现代,高低得判个聚众闹事。
"啪嗒!
"他摔在供桌前的草垫上,啃了满嘴稻壳。
抬眼望去,老乞丐齐宏拄着根秃头竹竿,正冲他咧嘴笑。
那笑容比破庙外的野狗还谄媚三分,褶子堆得能夹死苍蝇。
尘土飞扬中,他眨巴着眼睛,心里那个五味杂陈:“这老乞丐,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少爷我业绩为零啊,怎么选我当宗主?
这剧本拿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