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头仙尸
幽蓝的冰层无边无际，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冰层之下，那轮巨大的红月如同地狱深渊睁开的独眼，散发着妖异、柔和却又无比刺目的猩红光芒。
光芒穿透厚重的冰层，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
扭曲的光带在冰壁间游弋晃动，如同某种活物的触须，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非比寻常。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这无垠的冰冷和诡异的红光吞噬了。
秦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冰层下的红月上。
那红月……似乎在动？
不是移动，而是……在……变大！
它在靠近！
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得惊人的速度，朝着冰面急速逼近！
“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冰层不堪重负的***声，由远及近，由弱变强，如同死亡的丧钟，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冰面上，以红月对应的位置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开来！
秦天瞳孔骤缩，死亡的警兆如同冰锥刺入脑海！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御剑逃离！
然而——“嘭——！！！”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轰然炸响！
坚固得仿佛亘古不变的幽蓝冰层，在那轮红月面前如同脆弱的蛋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碎！
巨大的冰块裹挟着刺骨的寒流和腥甜的腐朽血气，如同炮弹般朝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秦天只来得及抬起左臂护住头脸，整个人便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在猩红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刺目。
身体砸在远处一块较大的碎冰上，剧痛传来。
然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那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填满了他所有感知的——红光！
比冰下所见更加浓郁、更加粘稠，仿佛由亿万生灵血液凝聚而成的猩红光芒，如同怒海狂涛，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红光之中，蕴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沉淀了万载岁月的腐朽气息，如同打开了埋葬无数巨尸的古墓！
“咳咳……终于……有人来了……”一个苍老、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声音极其怪异，前半句轻飘飘的，如同梦呓，后半句却陡然拔高、扩散，仿佛从西面八方、从每一寸猩红的光雾中同时传来，根本无从判断来源！
红光微微波动，那声音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迷茫与急迫：“小家伙……如今……是天衍多少年了？”
秦天强忍着眩晕和翻腾的气血，挣扎着从碎冰上站起。
龙牙剑感应到主人的危机，“铮”地一声飞回他手中，幽冷的剑光在铺天盖地的猩红中显得如此微弱。
他紧握剑柄，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镇定。
在玄天界挣扎求生多年，遭遇诡异之事早己是家常便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在这诡异的红光中朗声喊道：“敢问前辈是哪位高人？
可否现身一见？”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翻涌的红光，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我嘛？”
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
“对啊……我是谁？
我是谁呢？
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
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躁！
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整个猩红空间如同沸腾的血海，剧烈地抖动、翻滚起来！
腥臭的血气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血雾！
“不对！
不对！
我一定记得！
一定记得的！”
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如同困兽的咆哮。
“冥冥之中告诉我……这很重要……很重要！
非常重要！！”
疯狂的嘶吼在空间内回荡、碰撞、叠加，震得秦天耳膜生疼，心神摇曳。
就在这癫狂达到顶点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断。
翻涌的红光猛地向内一缩！
一道模糊的虚影，在秦天前方数丈处，由浓稠的血雾迅速凝聚成形。
一个身着古朴白袍的身影，宽袍大袖，衣袂无风自动，本应是一派仙风道骨。
然而，那脖颈之上——却空无一物！
一个无头老者的虚影！
断颈处光滑平整，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缭绕升腾，更添诡异！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牢牢锁定在秦天身上。
那种被非人存在注视的感觉，让秦天遍体生寒。
虚影盯着秦天，久久无声。
西周翻涌的血雾渐渐平息，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如今……是天衍什么年份？”
那无头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刚才的癫狂从未发生过。
秦天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隐瞒：“回禀前辈，如今是新历二十九年。
小子……从未听说过什么天衍历。”
他如实相告，在这等诡异存在面前，谎言很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没听过天衍历？”
那声音喃喃自语，平静瞬间被打破，再次透出难以置信的狂躁，“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天衍……天衍……”随着他的低语，西周刚刚平息的红光再次剧烈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翻涌，而是狂暴的沸腾！
浓烈到极致的腥臭腐朽血气，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出，化作一道道粘稠的血色匹练，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朝着那无头虚影的断颈处蜂拥而去！
秦天脸色大变，心脏狂跳！
他能感觉到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那虚影中急速凝聚！
他毫不犹豫，紧握龙牙剑，身形急速暴退！
“清源湖，桃花夭，轻歌曼舞伊人笑……”那被无尽血气包裹的虚影中，忽然传出一声极其轻柔、仿佛沉湎于无尽美好回忆的低吟。
“登山路，寻道间，红尘枯骨一剑仙……”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孤高的傲然与深藏的寂寥。
“痴情怨，天劫降，仙魔共御九州灭……”声音陡然变得凄厉、怨毒，充满了对天地的憎恨与不甘！
“……阿楠……阿楠！！！”
当“阿楠”二字出口时，那轻柔、傲然、怨毒的声音瞬间融合、扭曲，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穿透神魂的悲怆咆哮！
如同失去伴侣的孤狼对月哀嚎，蕴含着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疯狂执念！
咆哮声猛地一顿！
翻涌汇聚的血气骤然向内坍缩！
那道虚影瞬间凝实！
不再是虚幻，而是如同由凝固的鲜血浇筑而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平滑的断颈之上，一颗由纯粹鲜血凝聚的头颅，赫然成型！
五官清晰，甚至称得上精致俊朗，只是那猩红的色泽和不断流淌、蒸腾的血气，让它显得无比邪异。
满头血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脑后无风狂舞。
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充满了暴虐、疯狂、以及滔天怨念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爆发！
一把同样由粘稠鲜血凝聚而成的血色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嗡鸣，散发出撕裂一切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