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王传兴握紧方向盘,雨刮器疯狂摆动也难以驱散眼前的雨幕。
当轮胎碾过积水的瞬间,他只觉车身剧烈震颤,紧接着天旋地转,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消散。
再睁眼时,马车颠簸的触感让他浑身酸痛。车帘外传来清脆的铜***,
混着马蹄踏过石板路的声响。王传兴掀开粗布帘,
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缩 —— 青瓦白墙的古式建筑错落有致,身着汉服的行人穿梭其间,
街边摊贩卖力吆喝着听不懂的方言。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
手腕上还缠着一截褪色的红绳,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遵义!“郎君可是要去书院?
” 赶车的老汉回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今日尹夫子开讲,
方圆百里的学子都往正安城赶呢。” 王传兴张了张嘴,东汉时期的正安?
他记得历史课上提过,正是大儒尹珍在此设馆授学,开西南文教之先河。
难道他竟穿越回了千年前?正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剧烈颠簸。王传兴踉跄着扶住车辕,
却见前方街口围了一圈人,吵闹声此起彼伏。“让开!” 一道清亮的女声穿透人群,
王传兴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长鞭,正在驱赶几头横冲直撞的黄牛。她发髻松散,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绯红的裙裾沾满泥点,却难掩眉眼间的英气。“万姑娘又在管闲事!
”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这黄牛是李家村的,怕是要闯出大祸!
” 王传兴鬼使神差地下了车,他注意到牛群眼神异常焦躁,鼻息粗重,
显然不是普通的受惊。“它们踩到蜂巢了!” 王传兴大喊一声,抄起路边小贩的竹竿,
对着牛蹄边的草丛猛敲。果然,蛰伏的野蜂嗡鸣着冲天而起,牛群受惊后转身狂奔,
转眼消失在巷口。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红衣女子却突然转身,
鞭子 “啪” 地甩在他脚边:“你可知这几头牛是李家春耕的命根子?若有闪失,
你担待得起?” 王传兴这才看清她的面容,丹凤眼微微上挑,
眼尾一点朱砂痣随着怒容轻颤。他刚要解释,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万姑娘!不好了,
书院的夫子病倒了,今日的讲学......”女子脸色一变,将鞭子往腰间一缠,
转身就跑。王传兴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穿过几条街巷,一座雕梁画栋的书院出现在眼前。
屋檐下悬挂的 “务本堂” 匾额,与他在博物馆见过的尹珍遗迹照片如出一辙。“万艳红,
你又迟到!” 书院门口,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训斥道,“今日尹夫子抱恙,
本指望你代讲,你倒好,又去招惹是非!” 万艳红低头行礼,脸颊泛红:“孙先生恕罪,
学生方才......”“且罢且罢。” 老者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王传兴,
“这位郎君面生得很,莫不是来求学的?” 不等王传兴回答,
万艳红突然开口:“他方才惊走了李家的耕牛,可不能让他进书院!”王传兴正要辩解,
一阵晕眩袭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他在暴雨中出车祸,醒来就到了这里。
王传兴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额头沁出冷汗。孙先生见状,拄着拐杖上前:“郎君脸色不佳,
可是旧疾复发?” 不等他回答,万艳红已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莫不是怕担责任?”“孙先生,学生愿替尹夫子讲学。” 王传兴突然开口,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万艳红猛地转身,丹凤眼瞪得***:“你?
不过是个惊走耕牛的莽夫,能懂什么学问?”“万姑娘可知‘因材施教’?
” 王传兴直视她的眼睛,“尹夫子病重,若强行授课,于学问、于夫子身体皆不利。
学生虽无名头,但可讲些实务之学,解百姓燃眉之急。” 他余光瞥见书院外聚集的学子,
突然想起东汉时期瘟疫频发,而他恰好选修过古代医学史。孙先生抚着胡须沉吟片刻,
最终点头:“且听你一试。” 万艳红还要争辩,却被老者拦住。讲堂内,
王传兴望着台下数十双好奇又怀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诸位可知,为何今春疫病横行,
牲畜亦多染病?” 他拾起一根木炭,在竹板上画出简易的细菌结构图,
“万物皆有‘微生虫’,肉眼不可见,却能致病。”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万艳红抱着双臂冷笑:“一派胡言!” 王传兴却不慌不忙,指向窗外:“万姑娘可记得,
方才惊牛之事?若不是蜂毒作祟,黄牛怎会无故发狂?” 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继续道,“这世间道理,往往藏于细微之处。”讲学结束时,夕阳已染红半边天。
万艳红独自坐在书院后的竹林,
手中把玩着王传兴留下的草药方 —— 那是他为防治疫病开出的方子,
用的竟是常见的艾草、菖蒲。“万姑娘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了竹简。
王传兴倚着竹树,手中提着一篮新鲜草药,“这些明日就能晾晒入药,
只是......” 他突然凑近,万艳红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只是缺个帮手。
”“谁要帮你!” 万艳红别过脸,心跳却快得不受控。她想起白天讲学,
王传兴侃侃而谈的模样,与她见过的迂腐书生全然不同。当夜,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王传兴蜷缩在书院偏房的草席上,听着雨滴敲打窗棂,恍惚间又回到车祸那天。突然,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万艳红浑身湿透地撞开门:“李家村出事了!有孩童误食毒菌,
全村人都说是中了邪......”“带我去。” 王传兴抓起蓑衣就往外冲。
泥泞的小路上,万艳红举着火把,看着他在雨中奔跑的背影,
突然发现这个被她误会的外乡人,竟比谁都更在意正安的百姓。李家村的茅草屋里,
孩童的哭声撕心裂肺。王传兴蹲下身,仔细查看孩子嘴角的白沫,
又翻开他的眼皮:“不是邪祟,是毒蕈中毒。” 他转头看向万艳红,“快去取绿豆、甘草,
再熬一锅浓茶!”当孩童吐出黑水,沉沉睡去时,天已蒙蒙亮。村民们围在屋外,
对着王传兴千恩万谢。万艳红递来一碗姜汤,目光躲闪:“今日... 多谢你。
”王传兴接过姜汤,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曙光,突然觉得,
也许穿越到这里,并非一场意外。而眼前这个泼辣又善良的红衣女子,
或许就是他在这陌生时空,最珍贵的相遇。自李家村一事过后,
万艳红看王传兴的眼神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白日里,她总爱倚在书院廊柱上,
看他给学子们讲那些新奇的知识,讲到兴起时,王传兴会手舞足蹈,眼里闪烁着光芒,
仿佛能将星辰都揉碎了撒进人心里。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很快被打破。一日清晨,
急促的梆子声划破天际,正安城陷入一片慌乱。原来是邻境的山匪听闻此地物产丰饶,
竟纠集人马准备攻城劫掠。消息传来,书院里的学子们慌作一团,孙先生急得直跺脚,
万艳红握着长剑,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甘。“莫慌!” 王传兴站了出来,声音沉稳有力。
他迅速在心中盘算,东汉时期的攻城手段有限,只要做好防御,未必不能抵挡。
他看向万艳红,目光坚定:“万姑娘,召集城中青壮,我有办法。”万艳红没有丝毫犹豫,
提着裙摆就冲了出去。待她带着百余名青壮归来时,
只见王传兴已在城墙上摆满了装满石灰的陶罐,还让人将桐油烧热备用。
“山匪若架云梯攻城,就往下泼桐油,扔石灰罐。” 王传兴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桐油遇火即燃,石灰能迷了他们的眼。”万艳红望着他有条不紊地指挥,
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她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且果敢的男子,在这危急时刻,
他就像一座巍峨的山,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夜幕降临,山匪的火把如点点鬼火,
在城外蔓延开来。攻城战一触即发,万艳红握着长剑守在王传兴身旁,两人并肩而立,
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随着一声喊杀,山匪开始攻城,王传兴大喊一声:“动手!
” 滚烫的桐油倾泻而下,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山匪惊恐的面容,石灰罐在空中炸裂,
扬起的白雾让山匪睁不开眼。战斗持续了一夜,当晨曦再次染红天际时,山匪丢下满地尸体,
狼狈逃窜。城中百姓欢呼雀跃,纷纷围上来感谢王传兴。万艳红站在人群外,
望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眼眶微微湿润。王传兴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
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尘土:“辛苦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万艳红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别过头,低声说道:“是你厉害。”“是我们厉害。” 王传兴笑着纠正。这一刻,
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中的深情。经历了这场生死之战,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近了一步,而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愫,也在这血与火的考验中,
悄然生根发芽。经此一役,王传兴在正安城的声望如日中天。白日里,
学子们在书院后的空地上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 将竹筒改装成简易的水车模型,
用藤条编织成类似滑轮的工具,嘴里还念叨着 “杠杆原理”“水利循环”。
万艳红常常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表面上嫌弃他 “不务正业”,
可眼神却总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忙碌的身影。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不安的阴云再次笼罩正安。一日傍晚,城外的农户火急火燎地冲进书院,
称自家的稻田一夜之间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田埂上还留有山匪的标记。
王传兴皱着眉头查看了现场,发现不仅稻穗被割,田边还散落着一些陌生的脚印,
比常人的足足大了一圈。“这不像普通山匪所为。” 王传兴蹲下身,
手指摩挲着泥土里的脚印,“倒像是有人故意挑衅。” 万艳红握紧腰间的长剑,
眼神凌厉:“定是上次侥幸逃脱的贼子!我带人去把他们一窝端了!”“不可莽撞。
” 王传兴拦住她,“对方既然敢挑衅,必然有所准备。我们得从长计议。” 他沉思片刻,
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万姑娘,你去召集些信得过的村民,
让他们如此这般……”夜色渐浓,万艳红带着一队村民埋伏在山林间。她身着夜行衣,
身姿矫健地隐匿在树影中,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朝山下摸去。万艳红屏住呼吸,待黑影靠近,猛地一声令下:“动手!
”火把瞬间照亮整片山林,村民们举着农具冲了出来。为首的大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见势不妙,挥舞着大刀便要突围。万艳红长剑出鞘,身姿如蝶般轻盈,与大汉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她一个侧身,剑锋划过对方手臂,大汉吃痛,手中大刀险些落地。就在此时,
一声号角突然响起,更多的山匪从暗处涌出。万艳红心中一紧,意识到中了埋伏。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轰鸣,无数带着火光的石块如雨点般砸落。
山匪们顿时乱了阵脚,四处逃窜。原来是王传兴仿照古代投石机,
用树干和藤条制作了简易的抛石装置,提前在山上设好了埋伏。战斗结束后,
万艳红看着浑身是血却依旧笑得灿烂的王传兴,心中既感动又生气:“你不要命了?
万一抛石机出故障怎么办!” 王传兴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笑着说:“放心,
我算好了角度和力度。而且,我怎么舍得让你独自涉险?”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
在万艳红的心里激起千层浪。她别过头,脸颊发烫,低声嘟囔道:“油嘴滑舌。
” 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接下来的日子里,王传兴开始在村里推广新的农耕技术。
他教村民们改良农具,将直辕犁改成曲辕犁,还设计了一种可以调节深浅的犁铧。
村民们一开始将信将疑,可看到试验田里的庄稼长得格外茁壮,都纷纷跑来学习。
万艳红也加入其中,帮忙组织村民,分发工具。一日正午,烈日炎炎,
王传兴正在田里示范插秧技巧。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
万艳红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悄悄打了一桶井水,
走到他身边:“歇会儿吧,喝口水。”王传兴接过水瓢,仰头一饮而尽,
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万姑娘,你也试试。” 他突然将手中的秧苗递给她,
“这种插秧方法,间距要均匀,深浅要适中。”万艳红犹豫了一下,接过秧苗下了田。
泥土裹住她的双脚,她有些笨拙地学着王传兴的样子插秧。王传兴站在她身后,
手把手地教她:“手要稳,动作要快。” 两人靠得极近,
万艳红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你看,这样就对了。
” 王传兴笑着说。万艳红转过头,却发现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突然,一阵风吹过,卷起万艳红的发丝,拂过王传兴的脸颊。
两人如梦初醒,慌忙分开,各自红了脸。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