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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葬用品店不该有阳光。

许沉推开"往生堂"的玻璃门时,这个念头又一次划过脑海。

六月的晨光斜斜切进店铺,照亮货架上整齐排列的骨灰盒,那些黑檀木、红酸枝的表面泛起诡异的光泽。

他快步走到窗前,将印着"寿衣花圈"字样的窗帘拉严实。

"许老板,早啊。

"隔壁粮油店的张婶隔着马路打招呼,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眼睛却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多看店铺一眼就会折寿。

许沉点点头,把"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

他知道小区里的人都这么议论——24岁的年轻人做什么不好,偏要开殡葬店?

肯定命硬克亲。

这些闲言碎语和货架上的纸钱一样,都是他日常的一部分。

正清点新到的金元宝,后门传来窸窣响动。

许沉头也不抬:"今天这么早?

"林小满像只野猫似的钻进来,校服裤脚沾着泥点,左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右手己经摸向供品区的苹果。

她咬下一大口才含混地说:"老张头又在巷口堵我。

"许沉这才注意到她右颊有块不自然的红晕。

他转身从冰柜取出备用毛巾,裹上冰块递过去:"这次又是为什么?

""说我偷他超市的口香糖。

"小满把苹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冰毛巾按在脸上时疼得龇牙咧嘴,"监控都证明不是我偷的,他非要道歉。

"许沉从柜台下拿出碘伏棉签。

三个月前这个叛逆少女第一次闯进他店里,就因为小区广场上那棵老槐树能遮住她卧室窗户。

后来她发现,比起家里那个总想当她"新爸爸"的男人,殡葬店老板的沉默反倒让人舒服。

"喂,你就不问问我到底偷没偷?

"小满突然凑近,带着苹果香气的呼吸喷在许沉鼻尖。

她总这样,像只时刻准备炸毛的猫,把每个问题都当成挑衅。

许沉指了指她鼓囊囊的校服口袋:"真要偷也不会选口香糖。

"一条巧克力棒从口袋边缘露出金色包装。

小满脸色变了变,却没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

"我妈又怀孕了。

"她突然说,手指无意识抠着展示柜边缘,"那个***说这次肯定是儿子。

"展示柜里,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正咧着鲜红的嘴唇微笑。

许沉注意到小满左手腕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像几条扭曲的蚯蚓。

"今晚有活儿要干。

"许沉突然说,"包吃住,干不干?

"小满眼睛亮起来。

许沉知道她上周就和继父大吵一架,这些天不是在同学家蹭住就是在网吧过夜。

她故意满不在乎地耸肩:"什么活儿?

先说好,不给死人穿衣服。

""折元宝,写挽联。

"许沉拉开后间房门,十平米的空间里,折叠床、简易灶台和书桌井然有序,"干到十点,明早我送你上学。

"小满怔住了。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总是穿着黑衬衫的年轻老板,发现他眼下有两片浓重的青黑。

鬼使神差地,她问:"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问题少女。

"许沉正在整理香烛,闻言顿了顿。

暮色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侧脸,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旧疤照得发亮。

"往生堂不做活人生意,"他声音很轻,"但你是例外。

"入夜后下起雨。

小满盘腿坐在一堆金色锡纸中间,看许沉用毛笔在白色挽联上写下"音容宛在"。

他的字意外地好看,笔锋却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你脸上那道疤,"小满折坏第七个元宝时突然问,"是打架留下的吗?

"许沉手腕一抖,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开。

"车祸。

"他换张新纸,"我父母没系安全带。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

小满低头猛着元宝,过了好久才说:"我亲爸是跳楼的。

那时候我六岁,以为他在和我玩捉迷藏。

"她举起歪歪扭扭的元宝,"看,我折得怎么样?

"许沉接过那个丑得可爱的元宝,放进成品堆里。

"很好。

"他说,"逝者会喜欢的。

"第二天清晨,许沉被厨房动静吵醒。

推门看见小满正对着煎糊的鸡蛋手忙脚乱,灶台上撒着盐和酱油。

见他出来,她立刻防卫性地举起锅铲:"我可不是特意给你做早饭!

"焦糊的香气混着殡葬店特有的檀香味,奇异又温馨。

许沉想,这大概是往生堂开业两年来最有生气的早晨。

变故发生在周五傍晚。

许沉正帮小满检查数学作业,店门突然被踹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揪着小满书包带把她拖进来:"果然在这!

警察同志,就是这人诱拐未成年!

"小满脸色煞白:"妈!

你怎么能——"门口的中年女人裹着孕妇装,眼神躲闪。

男人指着许沉鼻子骂:"开殡葬店的变态,专骗小姑娘是吧?

"他抓起柜台上的骨灰盒就往地上砸。

许沉动作更快,一把接住骨灰盒,顺势将小满护在身后。

"林先生,"他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您上周五晚上十一点在蓝调酒吧接吻的那位女士,需要现在联系吗?

"男人瞬间僵住。

许沉转向小满母亲:"王阿姨,小满这几个月在我这帮忙,赚的补习费都存在这张卡里。

"他递出银行卡,"密码是小满生日。

"小满不可置信地望着许沉。

她从来不知道他调查过她家的事,更不知道他悄悄给她存了钱。

继父的咒骂、母亲的啜泣突然变得很远,她只听见许沉说:"小满,规则第三条。

"——不伤害自己。

她松开咬出血的下唇,把指甲从掌心里***。

"我要住在这。

"小满听见自己说,"反正你们只有肚子里的儿子不是吗?

"她抓起桌上的数学试卷,鲜红的58分像道狰狞的伤口,"许沉比你们谁都关心我!

"警察调解到深夜。

最终以"尊重未成年人意愿"为由,同意小满暂时借住在往生堂。

送走那家人时,许沉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后间里,小满正对着墙壁发呆。

许沉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加了两勺蜂蜜。

"为什么帮我?

"她没接杯子,声音哑得不成调,"我偷你东西,还总惹麻烦。

"许沉放下杯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

泛黄的相片上,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在殡仪馆门口哭得撕心裂肺。

"那场车祸后,我在孤儿院待了六年。

"他指尖轻抚相片边缘,"没人愿意领养脸上有疤的孩子。

"小满的眼泪砸在相片上。

许沉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死亡教会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活着的人要互相取暖。

"窗外,初夏的夜风掠过小区广场的老槐树,沙沙声像某种温柔的叹息。

往生堂的灯光彻夜未熄,照亮两个依偎在折叠床上的身影。

小满蜷缩在许沉的外套里,第一次梦见父亲而没有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