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继母伪善,毒计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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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那道谜一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刺,深深扎进宁婉的心底,带来挥之不去的寒意与重重疑云。

灵堂的喧嚣随着权臣的离去重新浮动,但落在宁婉耳中,却只剩一片空洞的嘈杂。

她强撑着哀恸麻木的表象,在管事和仆妇的小心搀扶下,一步步挪回后宅那间临时歇息、弥漫着药味和衰败气息的厢房。

“小姐,您脸色太难看了,快躺下歇歇!”

白芷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她安置在冰冷的床榻边,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又急急去寻暖手炉。

宁婉没有推拒,她确实需要这片刻的喘息。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骨头缝里都叫嚣着疲惫,那是连日哀恸和巨大精神冲击叠加的后果。

她靠在冰冷的床柱上,闭上眼,裴铮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便清晰地浮现在黑暗里,带着审视,带着她无法理解的沉重。

他为何而来?

那目光又意味着什么?

前世今生,她和这位首辅大人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几次隔着重重人海的遥望。

他如同云端的神祇,冷漠地俯视着凡尘俗世,从未在她卑微的生命里留下过任何痕迹。

可今日,这尊神祇不仅屈尊降临,更投来那样一道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目光……这绝非巧合!

一个极其荒诞、却又在重生的诡异背景下显得并非完全不可能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她的脑海:难道裴铮……也知晓些什么?

甚至……也经历过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不,不可能!

若他也重生,以他前世今生的权势地位,何必对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女投以那样的目光?

这说不通!

“小姐,您怎么了?”

白芷捧着暖炉回来,正好看见她煞白的脸和惊悸的眼神,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宁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接过暖炉紧紧抱在怀里,汲取着那一点微薄的暖意。

“无事,只是…有些累。”

她声音沙哑,目光却越过白芷,投向窗外阴沉沉的天色。

裴铮是谜,但眼下,她更该警惕的是近在咫尺的毒蛇——孙氏。

果然,没等她理清混乱的头绪,厢房那扇单薄的门便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了,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介于礼节与强势之间的力道。

“婉姐儿?”

孙氏那刻意放柔、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婶娘能进来瞧瞧你么?”

宁婉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她示意白芷去开门。

门开了,孙氏一身素白孝服,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一场的模样,只是那红肿之下,眼神却锐利如针。

她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婆子,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参汤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我的好孩子!”

孙氏一进门,目光便精准地落在宁婉苍白憔悴的脸上,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边,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和药味混合的气息。

她一把抓住宁婉冰冷的手,眼泪说来就来,扑簌簌往下掉,“看看这小脸,瘦得都脱了形了!

可怜见的,你爹走得突然,留下我们娘俩…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她的眼泪滚烫,落在宁婉的手背上,却只让她感到一阵黏腻的恶心。

宁婉任由她握着,脸上挤出哀婉顺从的神色,微微垂眸,低声道:“劳婶娘挂心,侄女只是…只是心里难受…” 声音哽咽,恰到好处。

“傻孩子,婶娘知道,婶娘这心也跟刀绞似的!”

孙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顺势将宁婉的手握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语气却愈发“情真意切”,“可这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

婉姐儿,你爹就留下你这一点骨血,你就是宁家唯一的指望了!

婶娘拼了这条命,也得替老爷看顾好你!”

她顿了顿,像是强忍悲痛,话锋却极其自然地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眼下最紧要的,一是让你爹入土为安,二就是你这终身大事!

你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

如今他撒手去了,婶娘就得担起这责任来!”

来了!

宁婉心头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茫然和脆弱:“婶娘…父亲新丧,侄女心如死灰,只愿在灵前尽孝,守满三年……糊涂话!”

孙氏立刻打断她,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带着长辈不容置疑的“教诲”,“守孝是礼法,婶娘岂能不知?

可正因你爹走得急,你这终身才更要早做打算!

难道你想让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日日悬心么?”

她松开宁婉的手,站起身,在略显逼仄的厢房里踱了两步,孝服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阴风。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扫过宁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不是婶娘逼你,是这世道容不得你任性!

你一个姑娘家,无父无母,又守着偌大家业,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

若不早早定下个依靠,将来那些豺狼虎豹扑上来,婶娘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护得住你?”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碗参汤,亲自递到宁婉面前,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蛊惑:“来,先把这参汤喝了,补补元气。

婶娘也是为了你好。

你瑾表哥,你是知道的,自小就对你另眼相看,那孩子心实,人也上进,如今在兵部他舅舅手下当差,前程正好!

又是自家人,知根知底。

你嫁过去,婶娘和你舅舅自然全力帮衬,宁家的产业也能顺顺当当地交到他手里替你打理,这才是真正的双全其美!

你爹泉下有知,也必定欣慰!”

孙瑾!

兵部!

舅舅孙成!

这些名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宁婉的记忆深处!

前世,正是这个“知根知底”、“前程正好”的表哥,伙同他那位好舅舅和眼前这位“慈爱”的婶娘,一点点将她蚕食殆尽,夺她家产,毁她清白,最后将她折磨致死!

那碗碗穿肠的毒药,那无休止的***,孙瑾那张道貌岸然下狰狞扭曲的脸…恨意如同岩浆在宁婉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她精心维持的脆弱表象。

她强忍着将手中暖炉砸向孙氏那张虚伪嘴脸的冲动,指尖深深掐进暖炉套子的绣纹里,指节绷得发白。

她垂下头,借机遮掩眼中翻腾的杀意,再抬起脸时,只剩下泫然欲泣的哀伤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惑:“婶娘…瑾表哥自然是好的…可…可父亲尸骨未寒,侄女实在无心此事…况且礼法在上,热孝中议亲,恐惹人非议,有损宁家清名…”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哀哀地看着孙氏,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侄女只求能在灵前安心守孝,为父亲祈福…待…待孝期过半,再议不迟…求婶娘怜惜…”孙氏端着参汤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宁婉这副哀哀切切、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和烦躁。

这小蹄子,平日里看着温顺懦弱,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倒学会拿礼法和孝道来堵她的嘴了!

她当然知道热孝中议亲不妥,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但这小***拖着不嫁,她怎么名正言顺地插手宁家产业?

夜长梦多!

今日裴铮那尊煞神突然跑来吊唁,虽然不知何意,但总让她心头莫名发怵,更觉必须速战速决!

“婉姐儿,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孙氏压下心头的火气,将参汤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语气带着强硬的“开导”,“婶娘也知道你孝顺,可这世事艰难,由不得你任性!

外头的风言风语算什么?

婶娘和你舅舅自会替你挡着!

你瑾表哥一片真心,难道还比不过那些虚名?

你且安心,这事婶娘自有主张,定会为你寻个妥帖的法子,既全了你的孝心,也不耽误你的终身!”

她不再给宁婉“哭诉”的机会,转身对那两个婆子沉声吩咐:“好生伺候小姐用汤,让她歇着。

若再哭坏了身子,仔洗你们的皮!”

冰冷的警告目光扫过白芷和宁婉。

说罢,她理了理孝服的衣襟,脸上那副悲戚又强势的面具重新戴好,深深地看了宁婉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算计和不容反抗的威压,然后才带着一身不容置疑的气势,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世界,也将一股令人窒息的阴谋气息锁在了这狭小的空间里。

“小姐…”白芷看着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参汤,又看看宁婉苍白如纸的脸和紧抿的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恐惧,“夫人她…她这是铁了心要把您…”宁婉没有动那碗汤。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哀婉无助?

只有一片冰封的凛冽,眼底燃烧着幽暗的火焰,那是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火。

“铁了心?”

她轻轻重复,声音冷得像冰凌相击,“她自然是铁了心。

毒蛇盯上的猎物,哪有轻易松口的道理。”

她推开暖炉,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浓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孙氏的第一步棋己经落下,以“慈爱”之名,行逼婚之实,目标首指宁家庞大的产业和她宁婉这个人。

而她,才刚刚踏上这条荆棘遍布的复仇之路,就迎面撞上了裴铮这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谜团。

前有毒蛇环伺,后有迷雾笼罩。

宁婉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留下浅浅的湿痕。

她看着铅灰色的苍穹,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而坚定。

无论裴铮是何方神圣,无论他目光中藏着什么秘密,眼下,她必须全力应对孙氏这条近在咫尺的毒蛇!

“白芷,”她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把张管事叫来。

就说我忧思过度,想问问父亲生前最后几日的情形,以慰哀思。”

她需要知道更多父亲死亡的细节,需要尽快掌握宁府内外的人心动向。

孙氏想用族老施压?

想用“礼法”和“亲情”绑架她?

那她就看看,这宁府上下,还有多少人记得她这个真正的主子!

还有多少人,能在她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就迫不及待地帮着外人,来啃噬主人的血肉!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她,宁婉,重活一世,绝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棋子!

---与此同时,宁府外,一辆外表低调、内里却极其宽敞舒适的乌木马车正平稳地行驶在渐趋冷清的街道上。

车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车厢内,裴铮靠坐在柔软舒适的锦垫上,闭目养神。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那股在灵堂中刻意收敛的冷冽威压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让狭小的空间如同冰窖。

影七坐在他对面,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裴铮才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疲惫,只有一片沉静如渊的寒光。

“如何?”

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影七立刻垂首,声音刻板而清晰:“回禀大人。

灵堂内,宁家继室孙氏哭灵做作,眼神飘忽,数次与娘家带来的仆妇交换眼色。

宁小姐…看似哀伤过度,但属下留意到,她在叩首谢礼起身的瞬间,眼神极其清明锐利,与她的疲态不符。

尤其…在大人您注视她时,她虽垂眸,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和戒备,绝非寻常闺阁弱女所能有。”

影七顿了顿,继续道:“夫人离开后,属下按大人吩咐,略作停留。

听到孙氏在厢房内以‘终身大事’和‘家业’为由,逼迫宁小姐应允其侄子孙瑾的婚事。

宁小姐以守孝和礼法为由婉拒拖延,言辞看似柔弱,实则绵里藏针。

孙氏离去时,面色不虞,言语间有强压之意。”

裴铮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微声响。

听到“孙瑾”和“逼婚”时,他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杀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前世,就是这个孙瑾,披着人皮,行尽禽兽之事!

他未能护住她,让她落入那等豺狼之手,是他毕生之痛!

“宁府内外,孙氏安插的人手,查清了吗?”

裴铮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查清了七成。

主要集中在后宅、库房和几个关键铺子的管事位置。

门房、账房也有她的人。

宁家老仆尚有几位,但似乎己被排挤或压制。”

影七迅速回答。

裴铮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灰暗街景。

脑海里,却是灵堂中宁婉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惊疑的苍白小脸,以及她此刻在孙氏逼迫下,独自面对豺狼的处境。

“她需要时间。”

裴铮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收回目光,看向影七,眼底寒芒凝聚,如同出鞘的利剑:“孙成那边,他贪墨军械、倒卖粮草、私通三皇子的证据,挑几件紧要却不易被察觉的,做得干净些,让它们‘恰好’出现在宁家小姐…明日去书斋查访父亲旧账可能经过的偏僻巷子里。”

影七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应道:“是!

属下明白!”

裴铮重新闭上眼睛,靠回软垫,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命令从未发出过。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单调声响。

他需要给她创造机会,给她撕开孙氏伪善面具的刀。

但一切,必须看起来是她自己“发现”的,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前世他错在过于隐忍,错在以为她能安然度日。

今生,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要护她,更要让她亲手斩断那些缠绕她的毒藤,一步步走到足以与他并肩的位置。

这盘棋,他执子先行。

暗流早己汹涌,只待她拨开迷雾,握住他悄然递上的利刃。

马车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驶向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势的首辅府邸,车帘缝隙里最后透入的光,映在裴铮冷峻的侧脸上,勾勒出深不可测的轮廓。

车外,淅淅沥沥的冷雨终于落了下来,敲打着车顶,也敲打着这波谲云诡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