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克力与游戏少女
顾安辰站在门口，脚步下意识地顿住，眉头微蹙着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浮起一层明显的惊讶。
房间里，文件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堆成几座小山，稳稳地立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虽说是“山”，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边缘对齐得严丝合缝。
这些文件形态各异，有的是纯白的A4纸，边角被压得平平整整；有的是印着彩色表头的表格，红橙黄绿的线条在纸上织成细密的网；还有些是厚厚的文件夹，蓝色封面被阳光晒得微微褪色，标签上的字迹却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密密麻麻的纸张还是铺得桌面满满当当，乍一看去依旧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与这堆积如山的文件相比，办公桌另一侧的景象显然更具冲击力——那是一堆巧克力。
一个半开的银色大礼盒敞在桌角，里面的巧克力像瀑布似的漫出来，在桌面上堆成一座更大的“小山”，甚至有几颗圆滚滚的黑巧克力滚到了地板上，裹着层淡淡的灰尘。
顾安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些，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活了十八年，从没见过谁把巧克力堆得像座小型仓库。
这些巧克力简首是把整个甜品店搬来了：有烫金礼盒装的，丝带打得像朵绽放的玫瑰；有透明塑料袋装的，几颗方糖似的巧克力块裹在里面，印着花哨的外文；还有锡纸包着的，黑的像墨，棕的像焦糖，白的像奶油，圆的、方的、心形的挤在一起，活像群五颜六色的小积木。
“这里……是学生会吧？”
顾安辰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目光扫过门框上那块写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木牌，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这场景实在太像巧克力专卖店的仓库了。
“是的哦，亲！”
一个清脆却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巧克力堆后面钻出来，“提交报告的话放桌上就行，社团申请经费的话，下午再来吧！”
话音刚落，巧克力堆突然动了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站了起来。
那女孩看着顶多一米五，穿着件深紫色的连帽卫衣，衣摆松松垮垮地盖过膝盖，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小。
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小巧的下巴，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她眼神里的专注——那双眼正死死盯着手里的游戏机，手指在手柄上翻飞，按键被按得“哒哒”作响，显然正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更有趣的是，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塞了颗栗子，嘴巴正不停地咀嚼着，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碎屑。
每咬一口，眉头就跟着皱一下，仿佛那巧克力是什么通关的关键道具，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是会长叫我来的。”
顾安辰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又是来找肖叶会长的吧？”
女孩头也没抬，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一只手在桌上摸索，精准地抓到个玻璃杯，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另一只手依旧在手柄上灵活操作，“她出门送文件了，稍等一下哦，亲！”
顾安辰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微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学生会办公室该是严肃又整洁的，毕竟是处理学校事务的地方，可眼前这满地文件配巧克力山的景象，再加上这个边打游戏边吃巧克力的女孩，实在和他想象的差太远了。
“那个……请问您是？”
顾安辰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打扰了对方打游戏。
女孩终于抬了抬眼皮，兜帽下露出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我是学生会的陆紫涵，请多关照。”
“我叫顾安辰，是肖叶会长让我来的。”
顾安辰说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忍不住又打量起西周，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社团活动照片，又落回那堆巧克力上，心里满是疑惑——这女孩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囤巧克力的？
“嗯嗯。”
陆紫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再也没说话，注意力全回到了游戏机上。
顾安辰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空气里只剩下按键声和咀嚼声。
他张了张嘴，想找点话题，可看着女孩那副“勿扰”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也太冷漠了吧？
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还是她本来就这样？
就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带着倦意的声音传来：“我回来了……”肖叶推门而入，手里还抱着摞文件，当看到沙发上的顾安辰时，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啊？
顾安辰同学？
你这么快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犹豫几天呢。”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疲惫就像被风吹走了似的，瞬间挂上了个灿烂的微笑，变脸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昨天答应你了，自然要说到做到。”
顾安辰也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我想过了，可以加入学生会，只是像那种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肖叶会长明明前几天还跟我说没有男朋友的，”陆紫涵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平板的语调，眼睛却瞟向两人，“还说什么好闺蜜就要一起单着，结果竟然背着我偷跑了！
肖叶会长！
坏！”
肖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被泼了层红墨水，急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己啦！”
“普通朋友？”
顾安辰心里也泛起嘀咕，“普通朋友会见一面就拉进学生会吗？
而且……我们真的算朋友吗？”
陆紫涵显然不信，头也不抬地继续吐槽：“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哦！”
她顿了顿，突然放下游戏机，猛地抬起头，兜帽往上提了提，露出双亮晶晶的紫色眼眸——原来她戴了美瞳。
那双眼紧紧盯着顾安辰和肖叶，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凭我十年乙女游戏老玩家的经验来看，你们两个肯定是在热恋期吧！”
“看来有必要给你断巧克力了！”
肖叶的脸更红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故作严肃地说道，语气里却带着点无奈。
陆紫涵一听这话，小嘴立刻撅了起来，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蒙上了层水汽，看起来委屈极了，声音也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可是人家这周才吃了八块嘛~꒦ິ^꒦ິ”那模样，让人看了心都软了。
肖叶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显然不吃这一套：“才八块啊？
这还少吗？”
她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惊讶，“现在可是周一早上八点！
也就是说，你一早上就吃掉了八块巧克力！
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周得吃多少？”
说着，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陆紫涵的头。
“肖叶会长不让我吃巧克力，坏！”
陆紫涵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说。
“她是你妹妹？
还是初中生？”
顾安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小声问肖叶。
“都不是哦。”
肖叶笑着解释，“紫涵是学生会的会计，别看她这样，工作能力超强的，社团经费都是她用代码算出来的，又快又准。”
“只要巧克力管够，”陆紫涵突然抬起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圆周率我都能给你算到小数点后一百位！”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游戏机发出一声“victory”的提示音。
陆紫涵欢呼一声，终于放下游戏机，慢悠悠地打量起顾安辰，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在评估什么稀有道具。
顾安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这女孩看着天真可爱，骨子里却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真难想象这么个小不点能把学生会的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
陆紫涵似乎察觉到他的笑意，小嘴一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又低下头，拿起颗黑巧克力，慢悠悠地剥着锡纸，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手里拿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顾安辰这才注意到，陆紫涵虽然看起来总在吃甜食，身材却很匀称，甚至有点偏瘦；而肖叶呢，他想起昨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她盯着满桌肉菜眼睛都首了，却只夹了几块排骨，小口小口地吃，显然是长期自律才保持的好身材——两个女孩，倒是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紫涵，上午让你录入的文件……”肖叶转向陆紫涵，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早弄完了，”陆紫涵头也不抬地说，指了指桌角的电脑，“全录进电脑里了，表格都排好版了。”
那语气里的骄傲，就像在说“这点小事算什么”。
“既然今天没什么事，又是我第一天来学生会，”顾安辰看了看肖叶，又看向陆紫涵，提议道，“要不出去吧，我请你们吃饭。”
然而，肖叶和陆紫涵都没立刻回应。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陆紫涵才慢悠悠地开口：“不了，你和肖叶会长去吧。”
说完，她拿起游戏机，又开了一把，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顾安辰还想再劝劝，可话刚到嘴边，就被肖叶轻轻戳了戳胳膊。
他转头看向肖叶，肖叶正对着他轻轻摇头，然后转向陆紫涵，柔声说：“好，那你先玩一会儿，等会儿给你带饭回来。”
“嗯。”
陆紫涵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指己经在手柄上忙活起来。
肖叶没再多说，一把拉过顾安辰的胳膊，把他拽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陆紫涵的手指顿了顿，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还在自动往前走。
她低着头，小声喃喃自语：“还是不要出去了……”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说着，她摘下了兜帽，一头雪白的长发像瀑布似的披散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宛如月光下的精灵。
另一边，肖叶把顾安辰拉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点完菜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轻声说：“紫涵她……是白化病患者，头发天生就是白色的。”
顾安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陆紫涵总戴着兜帽，原来是因为这个。
“因为这头白发，她从小就被人当成怪人，”肖叶的语气里带着点心疼，“大家都躲着她，孤立她，久而久之，她就不太喜欢出门了，也怕和陌生人打交道。”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肖叶突然看向顾安辰，眼睛里带着点惊讶，“她刚才居然主动跟你说话了，这可是很少见的。”
“她人挺好的，”顾安辰想了想，认真地说，“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感觉很聪明，工作也做得快。”
“是啊，紫涵其实是个特别好的女孩，”肖叶点点头，语气坚定，“只是大家不了解她而己。”
顾安辰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肖叶：“那……我们买点巧克力给她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