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凝两相依

>>> 戳我直接看全本<<<<
药园的晨雾还没散尽时,我己经趴在案前抄到了第三十二遍药经。

宣纸被墨汁洇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极了我此刻混沌的脑子——明明是被罚的苦差事,可一想到昨夜沐云哥哥推门进来时的模样,指尖就忍不住发颤。

他当时提着一盏琉璃灯,光晕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平日里高大了些。

见我对着"紫苏""当归"这些字愁眉苦脸,他竟没像往常那样笑我笨,只拿起我写废的纸卷,指尖划过那些东倒西歪的笔画,忽然低低地笑了:"母亲教你写字时,就任由你这么胡闹?

"我脸一热,把笔往砚台上一戳:"我、我脑子疼,记不清了......"话没说完,手腕就被他轻轻握住。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却意外地温软,将我的手拢在他手下,笔尖落纸时竟稳了许多。

"先写我的名字。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云。

"笔锋顿在纸上,墨点晕开一小团。

他的指腹贴着我的手背,带着我勾勒横折弯钩,力道轻得像风拂过药田。

"横要平,像后山的石阶;撇要舒展,如剑出鞘......"他的呼吸落在我耳后,我忽然想起昨夜他帮我抄经时的样子——他写的字笔力遒劲,每一笔都像在纸上生了根,和我的"狗爬字"摆在一起,倒像是雪松旁长了丛歪脖子草。

"哥哥,为什么先学写你的名字?

"我歪着头看他,案上的药草香混着他衣间的竹露气息,让人心头发暖。

他握着我的手顿了顿,琉璃灯的光忽然晃了晃。

"因为......"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咳,"以后喊我名字时,总不能连字都认不全。

"那一日,我终究没抄完百遍药经。

沐云哥哥替我写了剩下的六十七卷,每卷末尾都缀着个小小的"云"字,笔锋里藏着他独有的温柔。

而我摊开他教我的那张纸,上面的"云"字带着两个重叠的笔痕——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像极了我们脖颈间那对相合的玉佩,在晨光里悄悄发亮。

往后的日子,我还是爱追着他跑,只是手里多了支笔。

他练剑时,我就在一旁的石板上写"云";他打理药圃时,我就蹲在他脚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云"。

有时他会忽然停下动作,看着我写得歪扭的字笑:"凝丫头,这字再练不好,下次罚抄可没人替你了。

"可我知道他不会的。

就像他明明知道我没出谷,却甘愿陪我演这场戏;明明是他惹出的乱子,却把罚抄的苦差事揽去大半。

那些藏在"哥哥"二字里的心思,那些混在墨香里的温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却早己像药园里的藤蔓,悄悄缠上了我的心。

首到某个黄昏,我举着刚写好的"云"字给他看,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再写一个凝字。

"他说,指尖第一次主动碰上我的笔,"要和云字写在一起。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

"凝"字笔画比"云"繁复,我总记不住那一点该落在何处,此刻被他指尖轻轻覆住手背,忽然觉得那些横撇竖捺都有了温度。

他的指腹碾过我的指节,带着我勾出最后一笔竖弯钩,像把月光弯成了圈。

"你看,"他声音落在我发顶,"云在上,凝在下,合在一起才稳当。

"宣纸上的两个字挨得极近,"云"的撇捺轻轻搭在"凝"的点画上,倒像是他总爱替我拢住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忽然想起昨夜他替我掖被角时的模样,他指尖碰到我发烫的额头,轻声说"快好起来",语气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哥哥,"我仰头看他,夕阳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这两个字写在一起,像不像我们脖子上的玉佩?

"他低头时,颈间的玉佩恰好晃到我眼前,半片云纹在光里流转。

"嗯,"他喉间滚出个低低的音节,忽然抽走我手里的笔,在两个字旁边又添了个小小的"药"字,"以后还要加上这个,我们守着药园,守着这三个字。

"晚风卷着药香从窗外溜进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晃。

我盯着纸上的"云凝药"三个字,忽然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就像药经里写的"紫苏配当归,相生不相克",我们也是这样,从名字到命数,早就该挨在一起。

往后的日子,我抄药经时总爱在末尾添上这三个字。

有时他撞见了,会拿起笔在旁边画朵小小的药花,说"还差个印记";有时我故意把"凝"字写得歪歪扭扭,他便会皱着眉重新写一遍,让我照着描,指尖划过纸面时,总免不了碰到我的手背,像在提醒我——这世间所有的笔画,都不及他落在我生命里的这一笔,来得郑重。